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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却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岿然不动地继续靠在那里,朝她低淡地笑笑:“别慌,电话已经打完了,很快会有人来,把你带上去。”
姜时念之前还算能稳住,一听到他这句话,情绪终于崩塌,在山间冷风里哭着声嘶力竭:“我上不上去有什么所谓?!我连伤都没有受!沈延非我让你跳车,你管我干什么!你真不要命了!”
“你看看我们脚底下就是山涧!如果半路没抓住,我们会掉下去一起死!”她难以成句,死命揪着他损坏的西装,手腕不住发抖,“你能不能保住你自己,能不能不要在这种事上发疯?!”
沈延非沉默捏着她手,眉眼里没有半分焦躁,身上温度却比刚才更低。
姜时念怕了,比之前命悬一线的时候更怕数倍,她包住他手掌用力揉搓,给他回暖,但根本不起作用。
她急忙把身上外衣扯下来盖在他身上,他却云淡风轻地抬了抬臂,又给她披回去,随后拉过她,连着衣服一同把人箍住,收紧怀抱。
“我敢拽你跳,就一定能护住你。”
“至于疯不疯的……”他声音慵懒沉涩,“更疯的时候也有过,你没看到。”
“退一万步说,如果我真的护不住,那一起死不好么,”他下巴抵在她头顶,低着眼帘缓缓问,“我早就说了,黄泉路也会陪你,是你不敢听,不敢信。”
姜时念脑中轰鸣,肺腑里被翻搅得一片淋漓。
沈延非眼睛合上,漆黑睫毛压着眼睑,唇上血色一点点被风蚀掉。
他始终不动声色地摁着她,不让她起身看见自己状态,语气听起来只是散淡,微微倦哑,其他一切都被隐藏得分毫不露:“但是今天这出意外,你不用往自己身上揽,这辆车没有任何性别特征,事先也没人知道是我买给你的,连负责全程的许然都不知道,所以对方矛头也不是对准你。”
“完全是我的问题,”他语速在不着痕迹地减慢,喉结吃力动了动,在颈项上滑出一抹锋利阴影,“我抱你跳,你就当成是我的责任,不需要有负担,不用想着欠我什么,要欠,也是我欠你的,姜穗穗,听到没有。”
姜时念喘不过气,撕扯开的心潮压抑不了,脸颊压在他胸前无声恸哭。
重点是在这里吗。
重点难道不是,突发的生死关头,命在旦夕,任何人的本能都是保全自身,他只要早些推开车门,就可以安全地避险,根本用不着豁出命去赌没有后悔余地的可能性。
她是他协议婚姻的假妻子,何况就算是真的又如何,她在圈里见过那么多相爱的夫妻情侣,不需要大难,哪怕是利益受胁迫,都可能会一拍两散。
他手掌高位重权,应有尽有,怎么能连犹豫都不存在,就拿一副身骨给她做保,垫在她底下。
到这一刻,他没有索要回报的打算,甚至提前斩断了她感念的可能。
她的感动和亏欠,好像洪水猛兽,沈延非一丁点都不要。
沈延非仍然在和她说话,话语不多,但没有断过,音调节奏听不出任何异样,直到山壁上方的栏杆破口处,开始陆续出现很多人的影子,太多声音在拢声大喊,有人穿戴着专业装备,快速下降,姜时念才抬起身,想把沈延非扶起来。
他没有动。
身上温度不复存在。
所有姜时念感受到的热,都是那件外衣被他双臂紧扣着,她自身体温蓄在里面,带来的错觉,稍一分离,他就只剩冰凉。
沈延非脊背抵靠着山石,唇角略微敛着,沾尘的眼睫低垂,神色沉凛从容,意识早在不知道哪一秒涣散,手仍一如既往揽着怀中人。
天穹阴霾,后方是万里无垠的松澜山景,层层浓云压低,暴雨将至。
姜时念浑身冷到打颤,搂着他要让他起身,但他背上一直没有示人的伤,已经被沁出的血液黏在石壁上。
滑下来的消防队环顾四周情况,摇头叹了声,随口对姜时念讲:“这块平台面积太小了,没遮没挡,一不小心就得掉下去,再底下可没有能接住的地方,他这是怕你不安全,尽量在给你节省空间,就可惜失血太多了。”
共济医院VIP楼层急诊外,姜时念垂着头,面无表情坐在长椅上,身上还裹着那件被沈延非抱过的衣服。
秦栀在她跟前,急得坐立不安,更远处的走廊另一端,沈家几乎全员到场,以沈济川为首,气势压抑到风雨欲来。
“沈总绝对不会有事,医生是外伤科大牛,说了是失血过多才暂时昏迷的,他实在厉害,那么凶险的情况,筋骨都没有重伤,只要处理好伤口,正常输血就能清醒了,”秦栀压着嗓子,紧攥她手,“你别这样,念念,他很快会好的。”
姜时念抬了抬头说:“我知道,我没事。”
从进了共济医院起,姜时念表现得异常冷静,完全收起山壁上那个抱着男人哭到嗓子哑透的模样,擦掉泪,情绪在脸上完全不显,就如同平常她最熟悉的那个沈延非。
姜时念平稳地劝走秦栀,再三保证她真的没问题,让秦栀回去忙家里的丧事,然后她拿下肩上外套挽在手臂,脊背笔挺地从长椅上站起来,不管自己一身尘土,径直走向神色各异的沈氏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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