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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
季安想起来辛弛,一下子着急起来,掀开毯子就要跳下床,然而才刚刚有点动作,便听见了宴淮的声音:“醒了?”
季安的动作一下子停住,愣愣地看着走过来的宴淮,小声叫了一句:“宴公子。”
宴淮端了只小碗,坐在季安床边,将碗递过去:“醒了就先吃点东西。”
按理来说,季安饿了好些天,该是饥肠辘辘,可他捧着这碗粥,却没有进食的欲望,抱着碗垂着头,半晌才小声说:“宴公子,我家少爷怎么样了?”
季安这样惨兮兮撞到他家里面来,按理来说,宴淮知道他是谁家的下人,本应该第二日就将人送回去。
可宴淮没有,把人留下来,亲自诊脉开方熬药,又整整守了季安一天。
宴淮当然不可能随随便便不问原因就将人留在家里,他已经打听过了,辛弛倒是真的出了问题,但据说是因为喝多了走错屋子,摔了一跤摔破了头。
至于辛府上走丢的这个小厮,辛家明面上根本没有找的意思。
宴淮生的是颗七窍玲珑心,联想起来之前给季安看病那回看见的伤,又想起来捡到季安时候他那惨状,大约就想清楚生了什么。
然而这傻子刚刚一醒,问的第一句话,还是他家少爷怎么样。
宴淮看看他瘦得快脱相的小脸,有些无语,便随口瞎说:“死了。”
季安一呆,捧着碗的手抖了起来,脑袋垂得更厉害了,紧接着宴淮就看见季安的眼泪噼里啪啦掉进了粥碗里。
往常见着,这瘦瘦小小的小兔子一点儿不娇气,宴淮没想到一句玩笑话把人说哭了,试着叫了他一声:“安安?”
可季安不应,他连声儿都不出,就垂着脑袋,要不是眼泪止不住往下掉,宴淮都现不了他哭了。
哪有这种憋闷的哭法,不出声,也叫人看见,是要将人憋坏了的。
宴淮没办法,往前挪了一下,碰碰季安的肩膀,软下来声音,说:“好了不哭了,我逗你的,辛弛没有死。”
季安没有动静,还是垂着头继续哭。
宴淮惹了祸了,季安哭得停不下来了。
他纯靠猜的,哪里知道季安心里压着多少惊惧,只好伸手将那碗被眼泪污染了的没法喝了的粥端走放在一边的小几上,然后牵住了季安的手,说:“季平安,看着我。”
他平日里整天吊儿郎当不着调,但真沉下声音来也很唬人,季安好吓唬,不敢不听话,咬着唇抬起头看看他。
就这么一会儿,季安眼睛已经哭肿了,雾气蒙蒙的,挂着要掉不掉的泪珠,可怜兮兮地抬起头来,扁着嘴巴,努力忍哭的样子。
他长得白,饿了好几天,又惊又怕,脸上更是没血色,偏偏眼睛哭红了,看着更可怜好几分。
宴淮心里软了,本想训的话咽回去,起身去拿了手帕过来,递给季安:“擦脸。”
季安就乖乖接了帕子擦脸,擦完眼泪又掉下来,仍旧是那么没什么动静的哭法,闹得宴淮什么办法也没有了。
他回桌子边又盛了碗粥过来,没递给季安,自己拿着勺子吹凉,跟哭得泪人似的季安说:“打个商量,吃完再哭,行吗?”
季安本来就没多少体力,这一通泄一般哭下来,更没什么力气了,伸手想要接碗的时候手都在哆嗦,宴淮把他的手推回去,又将一勺粥递在季安嘴边,说:“啊——”
一副要喂他的架势。
季安哪里有过这个待遇,诚惶诚恐地说“不用”,话说出口才现嗓子已经哭哑了。
宴淮把勺子抵在他唇边,趁季安张嘴说话,直接将粥给塞了进去:“不用什么,我怕你一会儿又要晕在我怀里。”
他又挖一勺粥,等季安咽下去再喂过去,感觉自己像在喂一个小孩子。
季安很久没进食了,吃得很慢,宴淮耐心也很足,喂得一点也不急,一碗粥喂了足足两刻钟才见了底。
宴淮刮刮碗底,将最后一口米粥喂到季安嘴里,才说:“好了,吃完了。”
他逗季安:“还要哭鼻子吗?”
季安已经没有在哭了,只有之前哭过时候潮湿的痕迹,以及被打湿的眼睫变成一簇一簇的,显得黑而翘,越无辜可怜。
一碗粥暖暖地温着他的脾胃,季安情绪已经平复下来,多少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轻轻摇了摇头,说:“不了。”
他找补一样地又补救道:“我不是很喜欢哭。”
“好。”宴淮将碗放到一边,在季安背后加了个垫子让他靠坐着,然后说,“喝完粥,情绪也泄完了,现在我们谈谈。”
季安一点儿安全感也没有,立即又浑身紧绷起来,战战兢兢地看着宴淮,等待着对方的落。
宴淮很严肃,不像刚刚喂粥时那么温柔了,但是看季安紧张害怕的样子,还是先给季安了一颗定心丸:“我不会把你送回辛家,也不会报官,在你告诉我生了什么之前,我会先把你留在我身边。”
然后他盯着季安的眼睛,抛出了要谈的问题:“所以,安安,到底生了什么?”
季安的睫毛颤了颤,像是受了惊吓的蝴蝶,要碎掉了。
刚刚说了自己不喜欢哭的人好像又要哭,但季安没有哭,也不肯说话,抿着嘴巴缩在床角,慢慢将目光垂下去,不再看宴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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