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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璎被他这股傻劲闹得,心底那阵没来由的压抑都似消减下去,在他开口一瞬作了个“打住”的手势,然后说:“不想听了。”
她在犯什么蠢,魏尝都这把年纪了,就算声色有点相似,又怎可能是方才那个奇怪的少年。他方才不还练兵呢。
她说罢便扭头下了高楼。魏尝在她身后故作挫败“哎”出一声,却在她消失不见的一瞬弯起嘴角来,眼底满是温柔得似要滴水的笑意。
扮傻逗她开心这种事,还不容易?
*
薛璎今日无朝,回房又将帛画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因并未有任何新发现,只好暂且收拢,为分散注意力,便看起昨夜尚未翻完的书简。
是关于卫厉王的。傅羽整理好后,她没来得及都看过一遍。
不料她这边刚翻了半卷,傅羽与魏尝便前后脚跟了过来,估摸着还是担心她。
魏尝不得允许,进了屋子便杵在门边。傅羽则上前来,问道:“殿下当真不碍?”
薛璎现下已然恢复清明,说“没事”。
傅羽点点头,低头注意到她又在看昨夜的典籍,不由联想到她方才的失态,怕两者有所联系,便试探问:“您老研究卫厉王做什么?这位的风评可是出了名的差。”
门边魏尝在心底不舒坦地“啧”了一声,却见薛璎淡淡一笑:“拿风评看人,怎么看得懂人?”
风评都说卫厉王残暴嗜虐,滥杀无辜,却不曾提及,彼时卫国上下君非君,臣非臣,一团乌烟瘴气,所谓无辜,不过是意欲乱政篡权的小人而已。
风评还说卫厉王在位十二年无一建树,却没提过,其实这位是个军政奇才,他死前一年所打的每一场仗,所做的每一个政举,如今看来,分明都是令卫国国祚得以存续的举措。
倘若不是生不逢时,为内斗所牵累,一统六国的,兴许根本不是大陈,不是她的阿爹。
薛璎笑了笑,微露几分惋惜:“历史总是未必给每位英雄正名。”
魏尝心头一震,却见她没再多说别的,只道:“行了,你们都下去吧。”
因怕惹恼她,他只好与傅羽一道退了出去。
薛璎将自己关在屋里整天,虽未再生异样,但夜间熄烛上榻后,又难免因那百思不得其解的事辗转反侧。
一夜过后,翌日清早,她吩咐下人准备一辆安车,捎上傅羽去了卫府。
解铃还须系铃人,兴许卫飏那处会有什么答案。
她到时尚早,卫飏刚用过早食不久,听闻门房通禀,讶异之下忙迎她入堂屋。
薛璎与他寒暄几句,声称自己出门办事,想到途中将经过卫府,便捎上兵鉴归还于他。
卫飏接过书简,客气道:“这等小事,何须长公主亲自跑一趟,您打发个下人来就是了。”
薛璎笑了笑:“之所以亲自来,自然是想与飏世子讲讲上回没说完的话。”
“您但说无妨。”
“我近日里研读史典,想到一种可能,飏世子可曾怀疑过,你的先祖卫厉王当年兴许是自尽?”
卫飏一愣:“此话怎讲?”
“如果那场仗真是个意外,想来他不可能预料到自己的大去之期;但事实却是,他在之前一年,便像一直在为这一天而准备,于朝于野,都将该做的、能做的,通通做完了。”
卫飏眉头皱起,似乎从未思考过这一点。薛璎也便知道,他跟魏尝不一样,显然并不清楚宝册一事。
她转而笑道:“也是我瞎猜的而已。如有冒犯,还请飏世子勿怪。”
卫飏忙说“无妨”,只是眉头依旧未捋平。
薛璎打量他几眼,顺势扭头看向堂屋墙面正中悬挂着的一幅鸟兽图,状似无意道:“这帛画可也是飏世子手笔?”
他忙说“是”,又称“叫长公主见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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