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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祺有些诧异:“如此,叔祖之意……”
“我在京中也有宅子,可文吉也知道,年久失修,多年不曾住人了。”南阳侯道,“我上回来时,曾想过修缮,可派人去看,只见顶生蒿草,墙破狐穴,唯有重建。”说着,南阳侯叹口气,道,“想来文吉也知道,南阳这些年水旱不调,连年歉收。京中寸土寸金,要建宅子谈何容易,我一时是凑不齐这许多的。思虑之下,便想出一策,今日正好与文吉商议。”
“怎讲?”
“我看文吉这南园占据一隅,常年空着,一面临街。虽小了些,但我每每进京来都住在此处,早已经惯了。我南阳侯府和高陵侯府同出南阳,本是一家,不若就将这京中的宅邸并作一处。那处老宅,三倍于南园,我将它与文吉交换。南园则在临街那面开一个门,当我的南阳侯府,文吉意下如何?”
这话出来,严祺夫妇的脸上都露出错愕之色。
“叔祖之意,是要将京中的老宅来换南园?”容氏道。
“正是。”
严祺和容氏相视,一时无言。
漪如看着南阳侯脸上慈祥的神色,心里骂了一声老匹夫。
南阳侯在京中有一处老宅是不假,不过,它位于东郭,周围都是些破落杂乱之所,三教九流混杂不看。在长安城里,那是最不好的地段。南阳侯当年将那个地方买下来,据说就是图着便宜,买到手之后又觉得地方不好,便一直闲置着没有去住。
而严府却地处皇城之外,周围贵胄云集,乃确确实实的天子脚下。至于价钱,那更是有市无价。哪怕是这小小的南园,虽占地不过南阳侯老宅的三分之一大,价值却是远了去。南阳侯拿他那老宅来换南园,乃明明白白地想得一个大便宜。
漪如记得上辈子的时候,南阳侯似乎也在这个时候来过,却不曾提出过这等荒唐的要求。想来,是因为在这之前不久,皇帝曾到严府里来游览,见得南园秀美,就亲自留书,在园中题了匾额。也就是在那时,他给漪如的院子赐了一座玉带桥。在漪如和太子定婚之后,那玉带桥也被视为皇帝给严府的聘礼之一,在京中传为佳话。
有了皇帝的御亲题,南阳侯自然也不会不识好歹,腆着脸来向严祺讨南园。
相反,这辈子,皇帝没有来给严府题字赏赐,南阳侯也就没有了顾忌。
这一切的根源,仍在于长沙王一家。
因为他们没死成,皇帝心烦意乱,什么游玩的兴致都没有了。
出来混,果然都是要还的。
第六十八章南园(下)
看到父母脸上的面面相觑之色,漪如知道该是自己出场的时候了。
“南园?”她仿佛刚刚听到一般,走到严祺身旁,抬头望着他,“父亲不是说,要将南园给我种花么?我连种什么花都想好了……”
那模样,带着些委屈,双眸清澈而纯真,眼巴巴地望着严祺,仿佛控诉他出尔反尔。
严祺仿佛得了个台阶,随即道:“胡闹,大人说正事,小童插什么嘴。”
“我说的也是正事。”漪如皱着眉头,小脸上满是不高兴,嗔道,“我先前还跟太子说过,等花种好了了,要请他来看。父亲常教我不可失信于人,这岂非失信?”
南阳侯听她提到太子,怔了怔。
漪如和太子的婚事,他自然一向知道。故而对于漪如,他虽然以曾祖辈自居,但一向表现得慈爱。漪如虽年纪小,我行我素了些,但在南阳侯这样的长辈面前,也一向识礼,从不顶撞。今日这般当着严祺夫妇的面起脾气来,倒是头一回。
偏偏一口一个太子。
容氏瞥了瞥神色不大自在的南阳侯,将漪如拉过来,轻斥道:“不可对曾叔祖无礼,听你父亲的,莫在此处碍手碍脚,找阿楷玩去。”说罢,她示意身边的陈氏将漪如带走。
漪如抿抿嘴角,不情不愿地应一声,跟着陈氏离开了。
“小女顽劣,顶撞之处,还请叔祖见谅。”容氏转过头来,微笑着对南阳侯道。
南阳侯干笑一声,有些试探地看了看严祺:“太子与漪如,颇是亲近么?漪如要在南园种花,他也知道?”
严祺自是顺水推舟,笑了笑:“这我等怎知晓。漪如时常进宫去,见到太子也是常事,小儿女胡乱说些什么话,我等不在旁边,自也不会全然知晓。”
这话里里外外轻描淡写,却透着满满的浮夸,容氏不由地看他一眼。
南阳侯的目光闪了闪,颔叹道:“如此甚好。文德皇后在时,就常将漪如和太子的婚事挂在心上,看他们都好好的,我这做曾祖的也就放心了。”
容氏听着,淡淡笑了笑,没有说话。
严祺和气道:“叔祖这话说的,文德皇后定下的婚事,岂有不放心之理。”
如漪如所料,南阳侯没有再接着说拿他的老宅来换南园的事。当日的晚膳,严祺本来备下了宴席,南阳侯却说要到孙子家里去看刚出世的重孙,乘了车马便离开了。
“方才可幸好是女君说起了太子,不巧堵了南阳侯的嘴。”回到房里,陈氏庆幸地对容氏道,“不然也不知道他要说出什么荒唐话来。”
容氏道:“他随便说说罢了,岂能当真。”说罢,她转向漪如,“日后在南阳侯面前,你不可再似方才那般胡乱插嘴。你将来可是要做太子妃的,须谨言慎行,这事若被人传出去,可就要落下不敬长辈恶名,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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