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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湘一把拉了她:“我已经觉着身上好了些了,过得两日许就能出门了,万别为这个去扰了太太。”
明沅也跟着扯住明洛:“这会儿天都暗了,有甚事,明儿再说罢。”等到明天,她就去试探纪氏,看看她有没有那个意思,让沣哥儿长久留在小香洲里。
☆、第88章嫩炒枸杞芽
明湘说得会子话便没了力气,靠在软枕上瞌睡起来,她的风寒倒是好了些,还在床上躺着不下来,却是为着肚里没东西,饿的。
大夫来了说是要败败火,叫她少吃两顿清一清肠子,安姨娘便把这一句当作了金科玉律,给她吃些米粥酱瓜,吃的她反出来也是酱瓜味儿,本来就是病去如抽丝的,吃食再不补上,人看着便恹恹的没了精神。
安姨娘只当她是病还没好,这会儿都急着叫安姑姑去求符灰来了,女儿一向是乖顺的,怎么偏是那一回就顶起牛来,莫不是春日里万物生发,叫院子里的花精柳怪给魇着了。
她摸了银钱出去不算,还想去求几道符回来贴在明湘房里,安姑姑原来就没了进项,再不比原先体面,原来见着她叫个不停的那些蜜嘴儿,如今可不都换了另一番颜色,她逮着机会便想再捞一把,见着明湘咳嗽便说:“怕不是女儿痨?”
唬的安姨娘赶紧捂了她的口,总算还知道好歹,没真个嚷嚷出去,念了一声佛请安姑姑去讨神姑的水,日日倒出一小勺子来,搅在粥里给明湘吃。
明洛伸手给明湘掖掖被子,拿帕子抹了她脑门上的汗,指了画屏道:“便该给捂着,也不能拿这样厚的被告子,该换床薄些的来。”
画屏口里应了,只不动作,明沅扯扯她的袖子:“你同她们说不着的。”画屏听了掖了手满面陪笑,一面退出去一面说:“我给姑娘倒些茶来。”
明洛气的瞪眼儿,在待月楼里,哪一个敢这么着同好说话,不说明洛自个儿,张姨娘头一个就能活撕了她们,在别个院里发作不得,鼓了嘴儿扭脸去看明湘,越发觉着她可怜,抽了帕子出来给她拭拭发间的汗,这么个出汗法,人都虚了。
再进来的却是彩屏,她张头瞧一瞧明湘,咬了唇儿道:“五姑娘六姑娘劝劝咱们姑娘罢,她这是自个儿折腾自个儿呢,跟姨娘还有什么隔夜仇不成。”
这里头情状明洛不得而知,明沅却听沣哥儿说得一句半句,他也不知道这两人怎么就争了起来,杂缠个半日只说姨娘生气了,打了四姐姐,见着他那付害怕的模样,明沅再没有问过第二回。
“倒又混说起来,四姐姐不过是风寒,跟姨娘有什么相干了。”明沅看看彩屏,冲她瞬瞬眼儿,这倒是个好丫头,可这话若传到纪氏耳朵里,安姨娘吃了瓜落,明湘也跟着没脸:“你仔细看着你们姑娘,要茶要水的勤快些个,她嘴里头想是没味儿,屋里香糖果子总有些,拿一碟来叫她含着,心里也舒坦。”
彩屏知道明沅的意思,连连点头应了,去翻了两床薄被:“等姑娘醒了,再给她换过。”
明洛斜眼儿看看明沅,有心想问她,又咬唇忍住了,明沅指了茶盅儿:“时常给四姐姐添水,我看她渴的很。”一身一身的出汗,可不是渴呢:“我那儿还有半罐子黄连蜜,等会儿叫采薇送了来,再理得些沣哥儿的衣裳回去。”
彩屏听见末一句不敢搭腔,外头声音响个不断,明沅立起来出门去,才迈到门边儿,听见沣哥儿道:“不是,姐姐好!”
明沅一听这话就冷了脸,连带着明洛跟在后头都哼了一声,这些个事儿她一向是不沾的,既怕明湘难作又怕明沅不高兴,可听见这一句,便知道安姨娘是在挑唆沣哥儿。
安姨娘还真没那个胆儿,她是想把沣哥儿哄回来的,知道他日日玩耍,说怕耽误了他的功课,往后去学里,吃师傅的戒尺。
可沣哥儿自家知道,明沅天天都教他背书,看他写字,姐妹几个里,明沅的字却是写的最好的,作诗写文她不成,死功夫却容易,日日不缀的练着,总有心得,手把手教着沣哥儿写一回,再听他背书。
蒙学学的那些个,沣哥儿都会背了,颠过来倒过去的背上一回,明沅又叫他教九红背书,沣哥儿正在兴头上,说他耽误了功课,他怎么肯认。
可这句话听在她们耳里便不是那么个意思了,安姨娘窘迫的满面通红,明沅却只当没听见,冲着沣哥儿伸伸手,沣哥儿便牵了她,不咸不淡的告辞:“等明儿再来问姨娘的安。”
沣哥儿走到门边了还扭头看她:“姨娘,我明天再来看你。”
安姨娘扶着门框,心里怨这个孩子油盐不进,也不知道六丫头给他喝了什么迷药了,又想着到底不是自个儿生的,养不亲,等听见这一句了,没来由的眼眶一热,这么丁点儿大的人,是她看着爬看着站看着走的,又是苦涩又是酸楚,捏着帕子点点头。
沣哥儿乐呵呵的转了头,又去问明沅:“姐姐,晚上还给我吃糖酪罢。”
明沅点了他的鼻尖儿:“你肯自个儿刷牙,我就给你叫糖酪吃。”这时候的牙具已经很是精致了,明沅自个儿那一枝就是银柄如意云纹头的,沣哥儿也有,只他到底是小孩子,偷懒儿不肯,每每都是茯苓给他刷的。
沣哥儿想都没想,立时就答应了,一路走一路笑,明洛到得花廊把脚一跺:“真真气死个人了!”
明沅知道她是为着明湘生气,却忍不住“扑哧”一笑:“你哪一天不气死个八百回,得啦,明儿咱们同太太说说,这大夫若不靠谱换一个就是,哪能这么干饿着。”
等她牵了沣哥儿手回去时,沣哥儿又是半点心事都无了,一路走还一路哼小调,九红把穗州的那些改了大半,可这小调却是刻在骨子里的了,没有唱词就哼哼。
沣哥儿玩耍,她在边上看着,嘴里便也哼唱两句,小人儿便是玩耍,耳朵也竖得老高,没听几回他自个儿就会哼哼了,春日里处处透着花香气,暖香杂着湿气润了满面,沣哥儿一步一蹦,还哼出个转意来。
明沅由得他蹦跳,还赞他跳得高,回去洗了澡,厨房里的糖蒸酥酪送了来,还有一碗樱桃浇酪,明沅拿勺儿舀了红樱桃咬在嘴里,撒了化开的红糖,吃在嘴里蜜了舌头。
沣哥儿吃了一碗,鼓着肚皮把《幼学琼林》背了一篇,明沅提出来问他,他俱都会答,洗漱过躺到床上,他还念着明湘:“明儿给四姐姐吃酪。”这些个东西栖月院里寻常是没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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