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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烈的腥臭在这座暖阁弥漫开来。
宁婉取出一块丝帕掩住口鼻,丝帕上的淡淡熏香隔绝了令人作呕的异味。握住烛台的手微微上移,烛光在内壁上舞了一圈,她也探寻得仔细。
她神色自若,无一丝慌乱。银兰却站也站不稳。
惊变发生于瞬息间。蛊虫的爆裂是突然的,全无预兆。这种名为蝶引的蛊虫,出自药王谷。一旦中了此蛊,任你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被蛊主探知到。惟有杀死蛊主才是破解之道。
亦或有更阴邪之物,以毒攻毒,方可化解。
比蝶引更阴邪·······
主子千方百计与药皇讨来的那个人,他究竟······
她垂首立在宁婉身旁,像一尊沉默石像。她等了又等,始终没有听到宁婉的声音。银兰小心地转动眼球,用余光悄悄观察自己的主子。
宁婉是个温雅秀丽的美人,但谈不上殊色。她出身世家大族,行止坐卧,姿态皆是无可挑剔的优美端正。她勾起唇角,轻轻地笑了笑。
烛光柔和了她的眉眼,方才的戾气消散尽,她似乎又变回了那个温和娴静的宁夫人。
银兰的心却平静不下来。她们无人见过那人的真容,蝶引被毁,再想寻到那人,无疑是大海捞针,难于登天。但宁婉没有一丝愁容,她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天下的蛊毒大多子母成对。母蛊滴血认主,子蛊自然听从蛊主差遣。药皇曾叮嘱过她,不要贸然将子蛊直接种到那人体内。那人体质特殊,过早的激活子蛊,蛊虫在他体内存活的时间有限,一旦失效,将前功尽弃。
药王谷取来血源,在子蛊上做了标记,母蛊则交由她保管。原本这个计划天衣无缝,仅需宁婉派人将那人带走。可谁知横生枝节,让那人逃了出去,暗卫身受重伤,死前不得不把子蛊仓促种在了他的体内。
子蛊在不合宜的时间苏醒,宁婉当即有所觉。惊愕之下,她紧急抽调人手,前去探测。
“怎么有如此巧合?药皇说的那些居然是真的?至阴至邪,至阳至烈······”宁婉呢喃道,“他们竟真做成了······”
她抬眼,恰好撞上银兰的目光,“你去城内的客栈和酒楼探查一番,这个女孩今日在郦城做了些什么,见过哪些人,都要查验清楚。”
银兰躬身应道:“属下遵命。”
桌案上的烛光愈加黯淡,火光倒映在宁婉漆黑的眼瞳中,像是一条扭动跳跃的小蛇,她的依然神色淡淡,银兰正欲告退,宁婉又唤住了她。
“她当真不通武功?”
“属下今日确实未从中探测到内力波动。”
宁婉挺直腰背,提起衣袍下摆,赤足踩在柔软暖和的绒毯上。她背对银兰,朝里间的床榻走去,雪白的床帐垂落,隐去了她的身形。
她的声音也变得朦胧,轻飘飘的。银兰屏息,不敢错漏半分。
“再去查看,这些人精明得很,不要轻易被表象蒙蔽了。你的所见所闻,或许都是她精心设好的,想让你看见的罢了。”
银兰抱拳俯身,又在原地等了会儿,帐幔里静悄悄的,宁婉不再发号施令,她这才慢慢退了出去。临走前,又替主子熄了烛灯。
这场暴雨不知下到何时是尽头。后背抵在门身,银兰躲在檐下,想避一避正盛的雨幕。今年的秋日尤其寒冷,如今隐隐约约有了数九隆冬的架势。
雨珠迅疾地敲击着屋檐与石砖,滴滴嗒嗒的落雨声如激进猛烈的鼓点,震得她耳膜发麻。雨幕中的夜空是灰暗的,乌云侵吞了月色,偌大的千机门中,只有廊檐下悬挂的灯笼散发着昏黄的光芒。
夜半叁更,主子们已然歇息,但她的任务还没有完。
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
傀寂还算是有几分良心。他用内力帮元淮炼化了淤滞于胞宫内的精水。精纯的真气涤荡破损的经脉,缓缓修补裂痕。侍女适时叩响了房门,柔声禀复她已经备好了热水,随时可以到隔间沐浴更衣。
傀寂拉动的那根绸带原是夜里叫水的银铃。
只是这枚铃铛······夜间叫水所为何事,人人皆是心知肚明。
元淮的心情说不上是好还是坏,她太难受了,由着傀寂抱她去浴房泡了个热水澡,洗去黏腻脏污,又被他擦干身体,抱了回去。
他们洗漱时,卧房潮湿的被褥已被侍女麻利地换下,新的被褥干净又温暖。元淮被放到床上,又是一番恣意揉捏玩弄,直到她又忍不住呜咽抽泣时,傀寂才罢休。
待他穿好衣袍,推门离去,门扉合拢,发出‘吱呀’一声响,元淮的心神才彻底放松下来。
尽管刚刚的水很热,但她觉得身上有些冷,头也一跳一跳地胀痛。
她主动献身,满足了傀寂的淫欲,暂且安抚住了他。但院中窥探之人,以及背后的主谋,那场淫戏,真的能混淆视听,为她争取片刻的喘息么?
此番出行,她并没有料到会与傀寂对上,更没有预测到傀寂会将她打成重伤,手边自然也没准备疗伤圣药。傀寂渡给她的内力不多也不少,彻底炼化融合之后,武功应该能恢复四成。
身体的内伤只是略有起色,要想完全吸收这股内力,最快也得五日之后。
掀起被角,她缩进了被褥里,整个人被绒被密不透风地包裹着。可元淮还是觉得冷,手脚都在打颤。拉高绒被,她蜷成一团,只把鼻子和两个眼睛露在外面。
一定是方才的夜风凉到了。全身上下,腿心和脑海的疼痛最难忍受。喉咙和腿心的刺痛时刻提醒她无故受了怎样的羞辱,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折磨短暂地击碎了她的理智。元淮知道不该反应太强烈,可她还是很委屈,眼睛酸疼。
但或许,眼泪早在情事中哭干了,她眼睛红肿,视线都是模糊的,却再也流不出一滴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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