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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鸠冲着湖面挑了挑下巴,陆九宴神色不虞地看过去,幽暗的眸底渐渐升起一簇金光。
湖面上波光粼粼,仿佛盛满金辉的宝库。天边的云彩被染成了五彩斑斓的锦缎,红的似火,黄的如金,粉的若霞。光芒透过云层的缝隙,如同无数条金色的丝线,交织成一幅绚丽夺目的画卷。
早起的鸬鹚在湖面上扑哧,大嘴扎进湖里就捞起一条草鱼,姿态傲慢潇洒。
“你看你看!”陆九宴兴奋地拍了拍身边的人,指着那鸬鹚捕鱼的场景,像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场景。
“嗯,看到了。”夜鸠回答道。
听到这个声音,他的手霎时间顿在空中,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起来,起身走到湖边,蹲下身看了会金辉波荡的湖面,沉默着洗净了手和脸。
这是他第一次在郊野欣赏到日出的景色。
他想起,青姝说过会和他一起看遍日出日落,只是她太忙,几乎全年无休的待在州府,他一直没有等到那一天。
陆九宴静静地盯着湖面的倒影,看到脖子上那刺眼的红印,皱着眉抬手用力搓了几下,没搓掉。无奈之下,陆九宴打散发髻重新梳了一番,一半束冠,一半披散,从披了一半的发中顺出一绺垂在身前,勉强遮挡了那个印记。
忽然,他瞥见不远处夜鸠背对着他,正弯腰捧水净面,面具就搁在她左手边。
他连忙起身,想冲过去一探究竟。
夜鸠听到身后逼近的急促脚步声,微微勾唇,慢条斯理地擦净脸上的水珠,在陆九宴险些抢走她的面具时,迅速将身一扭,脚下轻轻一带,叫他扑了个空。
待陆九宴转身之时,她已经带上了面具。
“郎君就这么想看我的脸。”
陆九宴冷冷一哼,“我总会找到机会的。”
“看到了,又如何呢?”
看到了……不是青姝,他就跑。
陆九宴皱眉越过她,夜鸠忽地伸手握住他左臂,上下打量着说道:“今日为何梳半髻?”
陆九宴扒开她的手,“我喜欢,要你管。”
“怎么脾气这么大。”夜鸠屈指挑开他身前的墨发,看到了依然红艳的吻印,微微弯了嘴角,“下次我换个地方。”
陆九宴本不想提起此事,没想到她居然毫不忌讳地点了出来,“果然是你干的!”
夜鸠道:“当然是我。”
陆九宴气得嘴唇颤抖,一把打掉她的手,“你到底……不,你不是,青姝没你这么卑鄙无耻。”
夜鸠眼中闪过一丝暗色,咻地垂下眼眸,嘴角斜上扬,淡声道:“看来你还不够了解我,我不仅卑鄙无耻。”
处在清、沧二州必经的交通要道上,小西县日益繁盛,现如今已经有‘大西县’之称了。
陆九宴走在前面,夜鸠走在后面,始终与他保持着步的距离。他在前头跟个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窜,夜鸠也不阻拦,大概不管他往哪里走,都不影响她计划中的归途。
不知是因为叶挽离开前说的那番话,还是因为他清楚夜鸠不会杀他,亦或是别的原因,尽管身后跟着一个闻名沧州的冷血杀手,陆九宴却感觉和她相处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惊心动魄,反倒很自然。
烧鸡的香味从百米外飘了过来,瞬间就勾起了陆九宴肚子里的馋虫。
循着味道走到街中心一家烧鸡店,竟在铺面上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赵炳春这几个月在沧州城混得风生水起,虽然见识了外面的锦绣繁华,却始终放不下家乡这片土地,于是将沧州城的铺子交托给可信赖的朋友打理,自己则回到了小西县,把祖传的铺面又赎了回来,现如今已经开了好几家分店了。
这会,他刚好到铺子上巡视。
陆九宴停在店外没一会儿,赵炳春就看到了他,顿时眼睛一亮,欣喜地从货架上取下一只刚刚包好的烧鸡,笑盈盈地大步走过去。
“郎君,好久不见。”
他离开沧州城有段时间了,还不知道陆九宴成了当朝郡主的驸马。
偶遇熟人,陆九宴本想坐下来与他聊聊,又想到身后跟着的人,便还是站着与他寒暄。
谈话间,赵炳春瞅见陆九宴身后一身玄色劲装的夜鸠,恍惚间觉得有些眼熟,很快,他想起来几个月前的那天晚上,好像就是这个人逼他起床做烧鸡。
赵炳春引着陆九宴往里走了几步,低声问:“郎君可认识后面那个人?”
陆九宴略一思索,道:“怎么了?”
赵炳春将当初被人逼着夜烤烧鸡的事说给他听,陆九宴听完,微微拧着眉。
原来那天晚上,夜鸠是从老赵家带回来的烧鸡。说起来,他也是罪魁祸首之一。
身后的人轻轻咳嗽了一声,陆九宴只好收敛了话匣子,接过烧鸡和赵炳春告了辞,便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夜鸠却停在烧鸡铺前,看了眼一脸紧张的赵炳春,从怀中摸出银子,“再来两只鸡。”
一只鸡,他吃不饱。
028面具
小西县的陆家商铺,如今已由金荣的弟弟金华全权接手掌管。
金华此人,是个八面玲珑的生意人,记性更是出奇的好,他有幸见过陆九宴一面,那张脸金华想忘都忘不了。
陆九宴找到机会甩开了夜鸠,快步走进一家书画坊里,唤来伙计,要了纸笔。
金华平日里对收集墨宝情有独钟,隔三岔五便会亲自到书画坊巡查一番。今日也不例外,他刚踏入店门,目光就被雅座上一名坐着的男子吸引。
座上那男子气度不凡,姿容清俊,金华心中暗自猜测着此人的身份,脚下不由自主地慢慢靠近。待走近些,定睛一看,脑海中犹如划过一道闪电,猛然间想起这可不就是沧州城那位少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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