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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的、矜贵的,他那种最能让她迷恋的气质,终于被时间打磨出来,过去他极少展露的另一面,已将陈旧的他取代。
“你好。”步之遥伸出手。
“你好。”周以寒也伸出手。
他握得很轻,步之遥望进周以寒的眼睛,她被包裹在深沉的琥珀中,透过它,看见折射出的,和四年前相比判若两人的自己。
他们有次不算牵手的牵手,她被跟踪,他来解围,和她牵手走回家,那时他也握得很轻。
社交距离内,步之遥闻到周以寒身上清冷又热烈的木质香调,一如他的写照。时间是把锉刀,磨掉他的钝感与平凡,揭开他掩藏的真实。
没人知道他曾经有多热烈。
坐回座位,三人一番无营养的相互吹捧,朋友见他们相处融洽,去找别的朋友了。朋友人刚走,陈亦崇延续他的无效夸赞:“周先生,我看采访说,你们团队是大学项目的原班人马,能同甘共苦到今天,很……”
“你想类比就直说,不必拐弯抹角。”周以寒冷冷打断陈亦崇的精心铺垫。
陈亦崇索性不装了:“一晃四年,周先生真叫人刮目相看。”
“陈先生一招鲜吃遍天。”无非想旧事重提,周以寒冷冽的面容不见任何表情,“刷存在感的策略,你去年用过,今年照旧没意。”
去年?停下要叉小蛋糕的手,步之遥望向周以寒,桌上点着长蜡烛,点点烛火隔在他们之中,宛如一道银河。
他用的这款香水,是阿蒂仙的狂恋苦艾,步之遥骤然想起一件事。
去年项鸣泽生日,她在沙滩椅上睡着,梦中闻到一种神秘的木香,是她的第一个通感梦。她说她防晒衫沾上了那股木香,陈亦崇说那是她做梦的心理暗示。
和陈亦崇都不用香水,她闻不出是哪款,就查了类似香调的买回,香气告诉她,她找的那瓶叫狂恋苦艾。
或许,步之遥没做过通感梦,她找寻的正在梦外。
“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她冷下脸来,叉子插穿红丝绒蛋糕,“你无权阻止我知道。”
一场针对她的恶意隐瞒,步之遥直觉判定它是“恶意”。它是恶意,那善意的呢?想必也好不到哪去。
漫长的沉默,良久,陈亦崇鲜见地敛起他的那副玩世不恭,以他最郑重的态度讲出:“对不起。”
他识离开,留步之遥在长餐桌,有蜡烛在燃,她对座的周以寒,面庞上染了层暖光。
胳膊搭在桌面,步之遥略微歪过头,她笑盈盈直视周以寒的双眼,当中再无粗笨的黑框眼镜阻碍:“你去年见到我了?”
“朋友婚礼,我去当的伴郎。”周以寒把它定义为偶遇,“岛上风景不错。”
去年寒假,夏初柔和父母去长白山玩,给步之遥带回一瓶雪,拿冰袋和泡沫箱装着。步之遥趴在书桌前观察,待雪化成水,她拧开瓶盖饮下,纯粹的清冽流进她心底。
眼前的他神情平静,温度低得如同那瓶雪水,却贴合她最中意的特质。
“我想问你的,是另外的问题。”步之遥开门见山,“你们刚重组的那年,被内鬼坑得很惨吧?后悔吗?”
人类的劣根性根深蒂固,乐于看软弱者反抗,也乐于看高位者脆弱,步之遥回想她的忠告,她精准预言所生的一切。
农夫与蛇的故事,创业初期,周以寒心软收留来投奔的同学,同学出卖项目机密跑路,重压下,他们推翻现有内容,从零开始构建游戏。
周以寒轻微转动左手食指的戒指,上面凝结步之遥的影子,他无边黑夜中仅存的光。周身血液有序流淌,各项体征平稳运转,他说:“金鱼永远是正确的,如果渔夫肯听金鱼的劝告,他就不会跌得那么惨,差点迷失在惊涛骇浪中。”
深潭下蕴藏的暗流,顷刻间现出波澜,步之遥避开深渊:“你理解反了,故事是要批判渔夫妻子的贪得无厌,你呢,在批判渔夫不听劝。”
“我拥有故事的最终解释权。”周以寒也学会了黑心资本家那套。
她瞎编的故事,他和她竟联通思维,共享波段,步之遥拿餐巾纸按一按唇边,红唇轻抿:“可金鱼不会为渔夫停留。”
她的前方,项鸣泽在向她走来,步之遥越过周以寒望着项鸣泽,对周以寒说:“她游到雪山上去了。”
“姐姐。”项鸣泽搂步之遥起身,手上的表抵在她腰侧。
“姐姐,”远比他的苦难要轻,他流露未曾有过的少年烦恼,“我怎么才能看住你啊。”
“是我看住你才对。”步之遥改换姿态,挽上项鸣泽的手臂,眼里对他多了份依赖。
手握高脚杯,周以寒放它到一边,站起唤步之遥:“步之遥,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寻回刚遗失的冷静,周以寒隐忍情绪,在步之遥走前再问一句:“现在我还好笑吗?”
深夜她的那句,原来他听见了,那他想做什么,听她道歉吗?步之遥头也不回,和项鸣泽走远,回给周以寒两个字:“好笑。”
第28章
游戏热度持续走高,步之遥这边接到周以寒方的预约,商谈更深度的合作。
高管办公区,在公司大厦最上方三层,做成天井的设计。今天这三层电梯检修,大家都走楼梯,步之遥站在天井旁向下看,阳光照进楼体内,绿植流动青翠的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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