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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教授,好久不见呀!”原来是仲开山的学生邱律,现在也在首都音乐学院和中央歌剧团任职,客气了几句,感谢地从祝君安手上接过礼物。
客厅里,一位灰褐色头发的老人也迎了出来,付华赶紧上前问好,“仲老近来身体还好吧!”老人一身很家常的打扮,却自有艺术家的风骨,已是古稀之年,但精神矍铄,双目有神。“小华来了,我很好,令尊近来可好?”
“劳您挂心,老爷子好得很,天天忙着打麻将呢!”
仲老笑了起来,声音十分浑厚,“打麻将好呀!最是动脑。”眼神望向立于一旁的祝君安,付华笑着介绍道:“这就是那孩子,祝君安。”祝君安刚忙上前问好,仲开山当了很多年老师,看到这种钟灵毓秀的年轻人眼里都是笑意,和蔼地和他握手。
这时候邱律也沏好了茶回来,祝君安忙又起身接过。四个人喝了一会茶,说了些闲话,便谈起了今日的正题—为芭蕾舞剧《凤仙花》作曲。祝君安奉上誊写好的大纲,上面罗列了他截取那几出戏,大概编排哪些内容,又按着打好的腹稿阐述了自己的想法,哪里增删,哪里改写云云。他一开始还有些紧张,但是仲老一直笑吟吟地注视着他,听得十分入神,还不时赞许地点头,邱教授还在大纲上做着笔记,祝君安迎着这样鼓励的目光,放下稿子起身演示了几段编舞,他一跳起舞来,有一种让人难以抵挡的力量,真是十分生动的展示。
“你选的这个结局很好,我十分认同你的话,‘大团圆的结局不好,中国的芭蕾舞也可以写悲剧’,说得很对,创作者应该敢于残忍。《大红灯笼高高挂》、你付老师排的《长恨歌》就都是悲剧嘛,欧洲可以有深情忍辱的茶花女,中国当然也可以跳深明大义的小凤仙,这都没有关系的。只是我想知道,你考虑把添加戏曲元素吗?越剧和粤剧,都演绎过《凤仙花》。”
祝君安点头道:“是想过这点,但是芭蕾不借助语言表达,服装上一定会借鉴,但是否把戏曲搬上舞台好需要斟酌,毕竟如果开口唱戏,国外巡演的时候,文化能否传达接收也是个问题。”
“年轻人很有想法,这都可以慢慢再想,不急于一时,曲目自然也得随时修改。”仲开山饮了口茶水,付华一听这话,笑着推祝君安:“仲老这是答应了,你这孩子真是好福气!”祝君安连忙起身致谢,仲老爽朗地笑了,却摆了摆手,“我是‘非玉非铜,满面包浆’的‘古董先生’了,你这时间要得太急,我岁数大,但是我的学生,”他指了指身旁的邱律,“他还年轻呢,很有劲头儿,又是个不折不扣地戏疯子,听说你要排《凤仙花》,他直说好呢。”
邱律翻着笔记说:“我觉得可以把第二场第二幕的《登基》和《辞母》调换一个位置,这样……”
仲老看了看表,打断道:“好了好了,都这个点了,小祝也饿了吧,我们吃过饭再仔细谈吧,孩子,你想吃点什么呀?我来请客!”
邱律应和老师:“是的是的,先吃饭吧。”付华也笑着说:“怎么能让您破费,自然是我来请。”
“不用,也不吃贵的,小祝,下水能不能吃呀?”仲老笑眯眯地问,见祝君安点头,高兴道:“那正好!家附近有一个卤煮味道很好。”
“您是说新城南里市场东拐角那家吗?”祝君安眼睛也亮了。
仲开山一拍大腿“对喽!这么偏的地你都知道,咱爷俩确实投缘!”邱律小声提醒:“老师,上次体检,您那尿酸……”
“不碍事不碍事,”仲老一撇嘴,昂扬道:“都这个年纪了,也蹦哒不了几天了,绝对不能亏了嘴,高让他高去,兜里有药呢怕什么!”拍了拍兜,冲祝君安眨了眨眼,邱律见老师话说到这份上,也不敢深劝。
就这样,祝君安为他的舞剧找到了作曲,他和邱教授谈了一夜,又打开了很多思路。天蒙蒙亮,两天没睡过一个整觉的祝编导,拖着疲惫的身躯和极度兴奋的头脑,回到了深圳,继续投入到《红高粱》的巡演中。
飞机停稳,开机弹出几条信息,包括几条“狮子王”发来的语音,这是祝君安背地里给王莱恩起的外号。狮子王说他把回纽约的机票改签了,要在香港过夜,正好可以帮他翻译。莱恩在医生下榻的酒店也订了房间,让他到时候直接去酒店碰头。飞机已经起飞,祝君安错过拒绝的时机。
这热情得都让人惶恐了,既然如此也只好接受他的好意,祝君安向他道了谢,那边果然没再回,想是还没落地。
到了约定好的日期,祝君安提前盯完了排练,没跟着演出,从深圳入关香港。香港他来过几次,但不是很熟,跟着导航找到了莱恩的酒店,他告诉对方自己到了,那边很快发了房间号过来让他直接上来等。
房门打开,迎接他的是莱恩那张迷死人的笑脸。光洁的下巴,他把胡子刮了,也没有抓头发,卷曲的黑发有些遮眼睛,他穿着一身墨绿色的卫衣卫裤,不像上次那么成熟,倒像美剧高中里的风云男孩,祝君安想到,其实莱恩也才二十六岁。但是他一张口:“你吃了吗?妹吃的话等大夫走了咱俩一起整点?”还是那熟悉的、破灭的、亲切的大碴子味。
祝君安忍不住笑了出来,“还没有,你……”他看着对方光滑坚毅的下庭,做了个刮胡子的动作,“一下就年轻了。”
莱恩倒是有几分委屈,摸着下巴无奈道:“我本来也不老啊。”东欧的血统让他显得比同龄的中国人成熟一些,26岁正是芭蕾舞演员最好的年纪,技术精进,有了阅历,同时也正直体力的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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