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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黄的路灯和皎洁的月亮两两相望,小区里的小孩们欢笑着摸着可乐的毛,都是熟客了,大金毛非常配合,尾巴直摇。牵引绳拉到最长,许磊一手拉着狗,一手掐着烟,看着这可爱的景象眼里却满是悲伤。
“要不是我这个伤,我闺女没准也这么大了。”他沉沉地叹了口气,祝君安没说话。有的难处任何安慰都显得轻飘飘,当一个男人向你诉说他的隐痛,并不是想换取你的同情,可能只是他心里太苦了,想找个熟悉的人说一说罢了。
许磊和于可心相恋十五年,结婚九年,于可心这么喜欢小孩,当初名字都想了好几个,可是因为许磊在出任务的时候受过伤,俩人没法有自己的小孩。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站着,突然,许磊猛得一抬头,死死盯住发小,那眼神让祝君安心里直发毛,“怎么了磊哥?”
许磊咽了咽唾沫,眼睛发直,挣扎着说:“安子,我说如果,如果啊我说,如果让你和心心生一个孩子你觉得……”
祝君安汗毛都竖起来了,“你他妈疯了?这他妈像话吗?”
“不是……不是卧槽你想什么呢?我说捐精!人工受孕!”许磊也急了。
“哦。”祝君安反应过来,尴尬得要命,直往地上瞅,满地找缝。
俩人又不尴不尬地呆站了一阵。
“所以,你觉得怎么样?”许磊试探地开口,他似乎真动了这个念头,“我还没和心心商量,我想……我想她会愿意的,她那么喜欢小孩,她一说起班里的小朋友眼睛都是亮的。”
“那你呢,你愿意吗?”祝君安抬起头,直视着好友的眼睛。
“我……我有啥不愿意的。既然不能是我的,你的当然好。咱们从小长起来的,你的,就和我的一样。所以……”
那目光里的迟疑渐渐消散,变得明亮又坚定,让祝君安心底发颤。
俩人就这么看着彼此,又是一阵沉默。
“所以你愿意吗?”许磊几近哀求地望着他。炙热的目光投射出的恳求意味让他快承受不住了。
半晌祝君安才开口:“再想想,我们都再想想……”
“《小凤仙传》?”从北京到广州的高铁上,小孟看着祝君安手里的书问,很有年头的一本书了,包着的日历皮摇摇欲坠,还是竖向排版,蝇头小子看得人眼花缭乱,更别提那些密密麻麻的笔记批注。
“嗯。”祝君安果然有些晕车,把书放在膝头,身体后靠,捏了捏眉心。
孟光耀接过书来翻看,“编新剧是不是太冒险了?之前的《氓》,还有你前年给嫣然姐排的《桃夭》不都获过奖吗?放着现成的不用太浪费了吧。”
头痛还是挥之不去,祝君安盘算着干脆补个觉,“太碎了不好串,再看看别的。”
“也是,”小孟把书还给他,“创新当然是上上策,这不是时间不允许吗?几啥时候要来着?哦对四月份,真是太赶了。”
祝君安点点头,往后看去,准备把座椅靠背往下放一放,扳手有些卡住了,小孟搭了把手。“我听说聪哥原本也想排《洛神》的,但是后来还是准备改改《花木兰》了。”
因为现在和张聪相当于是竞争的局面,祝君安自然不好打听,只是埋头苦脑自己的作品,现在听小孟一说,他倒也不意外。《花木兰》是张聪之前在沈阳大剧院参与创作的一部大型歌舞剧,非常成功,当时一票难求,后来在国家领导人访问俄罗斯的时候还在莫斯科大剧院上演过,上过新闻联播。这部中国舞舞剧已经名扬内外,剧情和配乐都非常成熟,现在最大的工作大概就是改变舞种,重新编舞,这就相当于把一间地基牢靠,结构完整的房子敲了瓷砖重新装修,的确是明智之举,而他现在的处境就好比是刚看好锄头往哪块地皮上下,施工队都还没组织起来呢。思及此处,睡意全无,他又把座椅调直了。
“孟哥打不打升级?”有精力旺盛的演员向孟光耀发出邀请,他也怕打扰到祝君安工作,于是去打起了扑克。
接下来的十来天简直是打仗一样的日子。演出排得满满当当,头一个礼拜就走了三个城市,每到一个新的剧场都需要大量的准备和适应工作,更要命的是因为水土不服外加冷热交替,刚到广州就有好几个工作人员感冒了。祝君安忙得是头晕眼花,自己一边浑身酸痛,一边还要忙前跑后,帮着拉大幕调灯光,恨不得能吹个汗毛变出三个分身来。到了晚上别人休息了,他还得窝在酒店的小书桌前,喝着速溶咖啡琢磨作品。这样的操劳,祝君安的身体也有些吃不消,面色更白了,黑眼圈却越来越大,咖啡喝得心突突跳,有的时候他站得猛了都两眼一黑,直疑心自己这么搞下去,要是许磊和于可心真向他重金求子他还能不能交差。
好在一个礼拜以后大家的感冒好了大半,也渐渐适应了这种漂泊的走穴生活,付老师也给他带来了好消息,首都音乐学院的前副院长,知名的音乐家、编曲家仲开山老先生说愿意见见他,听听他的想法。
这一来,祝君山犹如打了鸡血一般,兴奋得晚上睡不着觉,他翻来覆去地整理眼下的成果,大纲改了又改,列了好几版,终于趁着到深圳舞团全体放假一天,他坐着红眼班机赶回了北京。
这次见面是非常忐忑的,付华带他上门拜访,音乐学院的家属楼没有电梯,祝君安拎着在深圳宝安机场临时采买的几样特产,又帮付老师拎着两样礼盒,爬到四楼的时候竟然有些气喘,他觉得有些心惊。一个中年男子为他们打开门,“付老师来了,快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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