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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恩和祝君安这次的时间也很赶,这也是他们为什么赶在诊所一开门来的理由,回去之后就是紧锣密鼓的训练彩排。吴柳轩开着那辆suv又把他们送回了学校,二人向他道谢,吴首席一早上哈欠没停,要知道他昨晚演出,今天早上早早起来接他们想必也是牺牲了自己的睡眠。
“多谢了师兄。”
吴柳轩摇了摇头,笑道:“太客气了,这两天事情都排在一起,还没有机会一起吃个饭,等你们演出结束了,我和benn作东,为你们庆祝。”
祝君安和莱恩相视一笑,点了点头。
这次的演出经过北京首演以及国内巡演的捶打,祝君安和小孟也斟酌着进行了几轮修改,由于人员的配置和成本问题,将现场乐团配乐改为录制音乐,音乐效果肯定会有所减弱,这就更要求演员的严谨和表现力。
除此之外,演员们首要的挑战是,旧金山歌剧院的舞台是斜台,而大部分的演员只在水平的舞台上跳过。
在此之前,团里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已经给大家都打了预防针,日常训练也更针对脚下和平衡。即使这样,真到了排练的时候,演员们踩上这个带着坡度的台面,还是觉得提心吊胆。
“太恐怖了!知道斜没想到这么斜呀。”一个年轻的女演员在一连几个动作打晃儿之后感叹道。
“说真的,后面那个灯光,演了这么多场了,平地我还觉得晕呢。”另一个男独舞也忧心忡忡地说。
正当大家你一嘴我一嘴地抱怨的时候,几声拍掌声打断了他们。
只见一个梳着高马尾,穿着摄影师马甲的中年女子走到众人面前,是云姐。
“别说不行,不能给自己这种心理暗示!”她的声音洪亮掷地有声,眼神扫过一众舞者,刚刚吐槽的那个女孩心虚地垂下了眼睛。
云姐是这次同行的舞台监督,她是团里的老资辈了,她昔日的同学同事有的成为了在场大多数人舞校里的老师,有的是团里的教排,很多换了行政的职位继续为首芭的芭蕾事业添砖加瓦。云姐之前是首芭的主要演员,挂靴之后机缘巧合进入了这个行当,一干就是二十年。
她是团里的一员大将,头顶的夹片眼镜,腰间的对讲机和一抹大红唇是她的标志,演出前她步下生风,统领全局—掌控装台时间和进度、主持排练和彩排,到了演出的时候,她是上帝一样的角色。她不下令,幕不起、灯不亮。她对舞剧的每个细节都了如指掌,舞者的用功、退功、尽力惜力都逃不过她的眼,演出后她也会毫不留情地指出来,好多年轻演员都有点怕她。云姐若有什么见解,全团的人都当圣旨一样听。
“我知道大家肯定会多少不适应,但是能怎么办呢?不适应也得适应。老一辈的演员在庄稼地里都能跳,斜了几度我想大家很快就能克服,我们的脚上功夫又不差。”
于是再没有人敢抱怨什么,只能潜下心体会舞台的变化,调整自己的身体。
莱恩虽然在nycb的常驻剧院跳的也是平台,但是美国欧洲的斜台他早跳了个遍。还有团里其他几位资历更深,巡演经验丰富的演员,他们也倾心传授自己的经验。尤敏、贺一丁等人穿梭在年轻的演员之间,一一为他们指导。
“不是说动作越绷着就越好的,转身的时候不妨慢下来,别太猛,对了就是这样。”
在《芭蕾评论》季刊中登过这么一则故事。巴兰钦开记者招待会时,他舞团的舞者们都穿上了最好的衣服亮相,记者问便以为舞者们的工资很高。但是巴兰钦却说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评价,“舞者就像大象…”大家都莫名其妙,“他们吃花生度日。”
真是精妙的比喻,一语双关:舞者们薪资菲薄,吃得也很少。
首芭的待遇还不错,不仅有国家拨款补贴,团里的演出收入也不错,但是不容忽视的一点是舞者的职业生涯注定无法像大部分工作那么长。程团费劲心力,上下活动,想让团里打出名号,就是为了能多创收一些,“吃了这么多年苦,希望他们在金钱上的收获能匹配上他们的辛苦,让他们即使不跳舞了生活也有保障。”
这些国内顶尖的舞蹈演员们的薪资不能说是微薄了,但是在演艺行业,和动辄上百万的片酬广告费相比,他们的确可以说是付出得更多,但是收入平平了。
巴兰钦说得很对,舞者如同大象。他们不仅吃得少,还有大象一般的肌肉记忆。
首芭在美国的首场演出大获成功,他们跳得和在平地上一样稳一样精彩。来自西方的芭蕾舞注入了东方血脉,《凤仙花》这个融合了两种文化的混血儿,以其令人折服的魅力冲击了在场所有观众,他还是芭蕾,但是又那么不一样,你不会怀疑他是离经叛道的芭蕾艺术,但他的音乐、编舞、舞台却完完全全和人们司空见惯的芭蕾舞剧不同,因为他讲述地是另一片土壤上的故事,传达着五湖四海皆能体会到的情感。
不同的地点、不同的观众,演出都会焕发出不同的生命力,作品因此得以成长。
莱恩不在这次的首演阵容里,他和祝君安一起在台下看完了这场演出,祝君安的目光没有离开过舞台,但是莱恩的眼睛却总是落在他身上。
他感到心疼,甚至莫名有些愤怒,怪造化弄人,给予才华却又无情夺去。祝君安本就是为舞台而生的人,莱恩知道他比自己对芭蕾的爱更专一更深沉。
舞者的生命在舞台上。
曾经祝君安的生命也在舞台上,现在他换了一种身份,他的生命以另一种方式在他人的演绎下绽放在舞台上,呈现给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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