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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它作甚?它又不懂你的委屈。”席憬揪走娃娃,对她的幼稚行径哭笑不得。
席憬搂起她的袴脚,往她摔青的腿肚和膝盖上搽药。她的膝盖骨骼突出,淤青上有一个不伦不类的小月牙儿,红得憨傻,有种不合时宜的可爱。
“是我想茬了,以为你‘去去就来’的那一晌,是偷摸在跟小白脸厮混。原来是摔了几跤,怕丢人,不肯同我讲。你也想茬了,竟以为我要轻薄你么……”
席憬试图教学,“小腹不疼了吧。这东西如同食欲,憋不回,止不住,自然顺应,流出来就好了。”
“兄妹么,在彼此面前,没有性别,年龄之说。”
席憬背过身,坐到床边。窗纱上印有一个被雨潲湿的白月亮,把今夜兄妹俩的小团圆照出一种怅惘的刺激。
席憬的声线被雨潲得很有重量,“上次嚷嚷着要为你流产,是在你初来月信时。还记得吗?”
妙辞不接话。
席憬兀自说道:“夜里,你突然敲响我的屋门,脸色苍白t。我看见你身上都是血,那时候没人教过我,这是女子的月信。我偏信自个儿的想法,以为这是流产,毕竟心里把先前母亲流产的场景记得清晰。说来也巧,母亲出小月子那日,你刚好被仆妇抱到这里。母亲失去一个女儿,我却有了一个妹妹。即便过去多年,我仍旧把这些琐事记得清晰。”
在母亲流产的血迹里,他窥得一个妹妹的降生。在妹妹行癸水的血迹里,他窥出妹妹的成长。在他被菜刀砍伤的血迹里,他后知后觉,原来兄妹俩相伴,真的有好久、好久,久到往事历历在目,越回味,越是心感不易:原来将一个孩子养大,真的有那么困难。
席憬平静说完,可他的话像一盏酸梅汤,淋淋洒洒地泼妙辞一身,酸涩味冲天。
妙辞哽住,把泪囫囵抹掉,问:“你敢说你没有那种不伦心思,没存轻薄之心?”
“有何不敢。你这样想,让哥哥很伤心。”席憬回得坦然。
他把心里那种毁灭性的欲念当作“过分的亲情”,闻不到她的气息便满心不快,上瘾地想触碰她,魔怔般地要困住她,都是因为有一份过分的亲情在作祟。
妙辞反复确认:“当真没有?”
席憬横起眼皮,“很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
妙辞说是。
席憬不懂,“理由。”
妙辞回:“这是底线问题。就是亲娘亲爹对我做褪袴子,用手指检查这种事,我也得拽住他们问问,对我是否有不伦的心思。”
她急着要席憬给答案,撑起身,凑在他身旁。
席憬背后长了双眼睛似的,登时回首,俩人的鼻梁从彼此的颧骨上面擦过。
他笑意不达眼底,“看来在你心里,我的地位堪比亲生父母。”
妙辞干脆跟他背对背相坐,“别转移话题。所以你会越过这条底线吗?给我个准信。不是我翻旧账,是打我及笄后,你一直时不时地犯怪,用那种古怪的眼神盯着我。我怕……可我本不该怕你。我把你的怪归为‘不伦’,别怪我冒犯,谁让我只能想到这一层。”
她不再哭,声音变得脆生,“这种疑惑在心头亘了好久,原先一直不敢说。我不说,可你别打量我全然不知。”
席憬同她绕话,“那你可知,誉王对你的真实意图?”
妙辞回:“自然知道,不若是图人又图权。爹爹生前是冀州观察使,麾下有一批冀州铁骑团练军,所到之处,势如破竹。殿下要谋反,自然少不了要到处招兵买马。倘或将我这个孤女娶回家,既没亲家困扰,也顺势拢了团练军,更能借我牵制你。君臣么,彼此信任是最大的底气,彼此争斗又是最大的乐趣。殿下仰靠你,同时也忌惮你,自然会想法子给你设绊。”
席憬皱眉,“既把利害分析得这么清楚,那你还……”
妙辞接话:“不然?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殿下已然透露要拉拢我的意思,难道我能直言回绝,‘你别同我搞暧昧,我死也不会跟你来往’?你决定扶持誉王上位,在誉王看来,那便是我也会全力扶持他,在各种方面。”
“再者,我的确想同他来往。我们是同类,跟同类做朋友,当玩伴,难道不好?”讲到少女情|事,妙辞耳根发烫。
“你若有半分不愿,甭管他是王爷还是皇帝,只要有我在,他半点都不能强迫你。”
席憬瞄她一眼,见她莫名脸红,心里一沉,“当初决定扶持他的时候,我只提了一个条件:不许拿你做要挟。”
妙辞眼睛瞪大,这件事席憬从未提过。
“可你的不愿意,早被愿意给掩盖过去。”席憬话锋猛转,“我合理怀疑,在某些时刻,你是打着‘为我好’的幌子,偷行‘为自己好’的事。”
就这么流畅自然地把话题转到妙辞身上,看她那样,像对他的狡黠话术毫无察觉。
席憬起身,“该歇息了。年前事忙,我会一直在外面的公宅里居住。若有事,让女使侍卫递信。”
其实他是有意躲避。妙辞一再问他会不会越过道德底线,他竟罕见地犹豫起来。
若发誓不会逾越,那是否意味着他能以亲情的名义,行各种极其亲近之事?
若说可能会逾越,那兄妹之间是否会彻底决裂,死无葬身之地?
明明是个爱搞独裁的人,这时倒不断转变话题,试图掩饰心里的迷茫。席憬加快脚步,即将推开屋门时,听妙辞犹豫问:“不过生辰了吗?”
他抠紧门框,“于我而言,只要你好好的,无论庆生与否,这就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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