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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轻笑:&ldo;不放心什么?怕我跟到军中刺杀秦王么?&rdo;&ldo;你不会,我知道你不会。&rdo;杨定立时说道:&ldo;我只是……不放心你。&rdo;碧落抬起头,散落的发丝在眼前轻轻飘动,眼前男子的面容和神情,便有些不清晰,但话语依旧一字一字清晰而柔软地传来:&ldo;可以告诉我原因么?因为那幅画,还是因为画上的女子?你也该知道……只要不伤害天王,我绝对不会阻拦你做任何事。&rdo;他顿了顿,自嘲地苦笑:&ldo;也拦不了,不是么?&rdo;他离碧落站得很近,特有的阳光般的气息在凄清的月色下浮动,随着冷风扑到鼻尖,有种奇怪的暖意,让人禁不住靠得更近些,汲取更多的温暖。碧落忽然之间便眼眶发烫。她回过身,依旧坐回毡毯上,抱着膝,努力憋着泪意,不让泪水滴落。杨定缓缓走到她身侧,靠在树的另一侧坐下,无意识地抚着马鞭上粗糙的纹理,低声道:&ldo;心里有事,说出来会好受些。碧落,你就那般……信不过杨定么?&rdo;碧落的泪水再也憋不住,双手掩着脸,伏在自己的膝前,已忍不住低低地啜泣:&ldo;我不知道,杨定,我真不知道。我记得那张画,奶娘告诉我,画上的人是我母亲……她说……我的亲人在长安……&rdo;她缓慢地讲起了自己的身世。很模糊的记忆,记忆里奶娘温暖的怀抱,清苦的童年,艰难的长途跋涉,母亲的画像,画像中的桃花和题字,意外的失散,不该为奴不该为婢的宣言,主人的恶毒,她的潜逃,还有慕容冲,那个如天神般降临在她身侧的绝世男子,和慕容冲的相知相守,相携相依,以及越发模糊的记忆,越来越缈茫的寻亲希望,直到,关睢宫中的惊鸿一瞥,疑窦丛生……&ldo;杨定,你说,我是谁,我到底是谁?&rdo;碧落呜咽着,全然不见了以往的淡泊清冷,泪水将杨定膝前的锦缎润湿了一大片。不知什么时候,她已伏到了杨定腿上,哭得像个迷途的孩子。杨定垂着眸,轻轻拍着她抽动着的肩背,声音小心翼翼,仿佛害怕惊动浮散的月辉,是连他自己都不曾觉察过的怜惜与温柔:&ldo;没事,没事……天王……的确应该知道。我们去找天王,找天王问清楚……&rdo;月色投下,两个的淡色月影重叠在树脚,像一对交颈而卧的鹳鹤。溪水边,那被杨定随手放开的白马,踱到碧落的华骝马前,蹭了蹭华骝马的脖子,然后俯首吃华骝马吃剩的糙料。华骝马居然没赶它,反而退了一步,在地上寻找着绿色的糙儿,一根两根,慢慢的嚼着。这两匹马,是羽林军中最好的两匹马,原来便是一对儿,很亲热的一对儿。等碧落终于回过神,胡乱擦了擦脸,收拾起东西时,杨定为她牵来了华骝马,笑盈盈地递过僵绳。他似完全没觉得碧落方才的行为有甚不妥,眸光依旧明朗而清澈,神情温煦如阳。碧落暗暗感激,勉强一笑,饰去自己的尴尬,跃马而行时,却见杨定也上了马,跟了上来。&ldo;你……不回京么?&rdo;碧落困惑地问,嗓音沙哑。杨定笑道:&ldo;哪能让一个姑娘家孤身行走千里?何况不知那边战况如何,多一个人,也可以多些照应。&rdo;碧落别过脸:&ldo;杨定,谢谢。可你的恩情,我受不起。&rdo;空气有轻微的凝滞,旋即被慡朗的笑声冲散:&ldo;天王命我守卫王宫,王宫中的一人一物,自然都在保护之列。不管是你,还是两位公主,或是其他什么夫人,如果有足够的理由去找天王,我都有责任安全护送到天王身边。这是我职责所在。&rdo;职责所在?为了一个人的安危,将保卫王宫的责任弃于脑后,到底是擅离职守,还是职责所在?碧落想问,终究又没问。毕竟长安还有宫廷卫尉和羽林军那么多兵将在,出不了事;而碧落,的确是孤身一人,的确……希望有一个人能陪着自己,在这样又冷又黑的漫漫冬夜……------这一走,足到第二日中午,才因人疲马乏而停了下来。碧落虽然还是心事芜乱,但昨日一通断断续续的倾诉,积郁已冲淡了不少,再加杨定一路急奔间虽不大与她说话,但她听得那马蹄声声,知道他一直紧随在自己身后,心中也是安定不少,依稀还有些庆幸,庆幸还有这么个朋友,能在最艰难时伴在身侧,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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