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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山腰的夏风吹过两人衣摆,章祁月望着山下沈琦那稀稀拉拉的花圃,兀自笑出声,这种劫后逢生的感觉太过于不真实。他本想抒发一下内心汹涌澎湃的感情,到嘴边却成了煞风景的假设:“二师兄,假如我们这次没逃出来,咱们三个住的地方还会有春夏冬的盛景吗?”
沈琦嗤笑道:“得了吧,就我那小花圃,估计早就枯死了。你和大师兄的倒没什么大碍。”他顿了顿话音,声音低了下去:“可能会没有人再打扫吧。也许,后来就成了飞鸟走兽的居所了。”
整日在院落中潇洒自在的少年们从未考虑过死亡,他们的生活除了两眼一睁练功,就是嬉戏打闹。这是他们第一次近距离站在鬼门关门口,差点就要踏入,又被他们三位前辈徒手捞回来,得以重见天日。
章祁月贪婪地吸吸鼻子,将新鲜空气全部卷入鼻中,心想:“枫翠居还有师尊,想这么多干嘛,先好好活着再说。”心中烦闷随着呼气离开体内,他扬手拍打沈琦完好的左臂,一扫脸上伤感劲儿,骨子深处的犯贱却又按耐不住。
他做作地捏起手,娇俏的兰花指悬于空中。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拉起衣衫半掩面,颦眉蹙额,好似一个多愁善感小女子。掐着嗓音道:“小女子头晕,不知小郎君可否扶我入房?”
沈琦被那一巴掌打得龇牙咧嘴,又碰上章祁月在自己面前犯病,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但随着他们长时间相处,沈琦也寻到了治他的法子,睁着俩眼开始说瞎话:“大师兄从师尊那出来了,看样子好像是来找你。”
只见那位娇弱不能自理的“小女子”突然直起腰板,非常有志气地撑着有些飘浮的脚步慢慢挪回床铺。沈琦赶忙走上前帮他一把,还不忘顺着他话语多调侃几句:“呦,这是怎么了,姑娘不头晕了?”
章祁月哪还敢再反驳,生怕自己这点恶心二师兄的姿态让大师兄看见,不然他能现场砍一个地缝钻进去。他一声不吭缩回被窝,闭上眼睛伪装成还没清醒的状态。
沈琦被他这反差给气笑了,连续暗骂好几句“神经病不要脸。”可毕竟对方还是自己亲爱的小师弟,经历了这场冒险他们之间关系倒是变得更亲密了。沈琦冲门外唤道:“怀心!”片刻一把剑提着食盒从门外飞进,落入沈琦怀中。
他抚摸着剑身就像大人抚摸孩童头部,给予温柔的奖励。这转瞬间的温柔只留给怀心剑,接着他用左手毫不留情扯开章祁月遮挡身体的薄被,将邹煜准备的糕点推到他面前,开口道:“别装了,刚刚骗你的。四天没吃东西你也不喊饿,赶紧吃点。”
勾人的香味激醒章祁月空瘪的腹部,他重新坐起将那些装饰精美的糕点塞入嘴中,还冒着热气。师尊做的甜点极易辨别,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明明是用蒸笼做出的花糕,那原本沁人心脾的花香却依旧留存在糕点中,浓郁芬芳萦绕在嘴中。
神魂还没有完全修养好,刚刚的玩闹也是他为了让沈琦放心,他可不想再将自己脆弱一面露出来,洞穴中沈琦那不要命般的进攻他已经见识到了。如今他确实有些疲倦,沉浸在美食世界里章祁月没有张开眼睛,自然错过了其他两人的动静。
阮秋盛还真就出现了门外。
手指上还裹着纱布,注意到沈琦想要开口,他连忙竖指抵在唇边,跨步迈过门槛。章祁月此刻还正吞咽着食物,口齿不清地嘟囔着:“二师兄,有没有茶啊?有点噎。”
沈琦望向阮秋盛手中的杯子,视线上移对上阮秋盛目光,瞬间了然。他单手抱着怀心剑快速撤离,临走前还不忘混淆视听:“你等会啊,我去给你端,你再躺会。”
小师弟啊,让你恶心我。哼哼,让大师兄好好治治你吧,二师兄我啊,就先走一步。
沈琦走出房间倍感愉悦,连远处那不堪入目的花圃他都觉得极其顺眼,趁他心情好,过几天再去栽几朵野花作伴。他哼着歌下山,留下屋里一无所知的章祁月。
感觉到自己身边有人靠近,章祁月还以为是自家二师兄,丝毫不掩饰,眼睛也懒得睁开,大大咧咧地转身伸手想要接过水杯,嘴边的话一箩筐全都倒出来:“小郎君怎么这么慢,真是渴死姑大师兄?”
手指触碰到那异样的布料,他记得沈琦手上没缠东西啊?他又大着胆子摸了摸,纱布的磨砂感透过指尖将那抹茶温传入章祁月体中,仿佛细小电流穿透他的身体,酥麻感令他瞬间缩回了手,连带着嗓音也恢复正常,卡在半截的话硬生生转个弯喊了声大师兄。
“刚好从师尊那里带了一杯他亲自沏的茶,先喝了润润嗓子。”
温和的声音传入耳中,章祁月有些不自在地调整自己坐姿,匆忙抹去嘴边残渣,双手捧过阮秋盛递来的水杯。仰头饮下淡茶时他悄悄睁眼,透过杯沿用眼神临摹阮秋盛的模样。
大师兄他好像瘦了许多
不知是不是太久没有相见的缘由,他总觉得阮秋盛变了许多。身上气息似乎更加清冷,却又有与师尊衣衫上相似的花香,极淡,猜不透到底是什么香味。古朴竹簪束起长发,白蓝色绸缎缀着点点金光,仿若日出东山时洒落的日光坠落在他的衣衫上,神圣而又高雅。
他突然间明白了为什么曾经阮秋盛这般受人欢迎,这样一张如神明般的面庞,怎么会没人心动。脑海中又不合时宜地蹦出胡须长者的话语,目光上移落在圆领处,这身装扮将他裹得严严实实,只能看到那白皙的颈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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