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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这些话，我不可以对任何人说。

  我尽心伺候太后，使出浑身解数讨她欢心。太后极信佛，我便陪她念了半日经文，她问，懂吗？我笑，逐句解释给她听。她听完了，沉思了片刻，问我：&1dquo;睿儿多大了？”

  我答：&1dquo;十三岁了。”

  &1dquo;师从何人？”

  &1dquo;家里的西宾方先生。”

  &1dquo;怎么不送进来和几个皇子一起读书？”

  &1dquo;弟弟顽皮，怕打搅了几个皇子念书。”其实是母亲的意思，她并不乐意睿儿和皇子们接触，借着多病为由单独教他读书。

  太后笑，&1dquo;十多岁的孩子，哪个不皮的？送进来吧，皇上请了翰林学士梁有德给皇子们讲书，又有御林将军段康恒教孩子们拳脚。这梁有德有点法子，课也生动。睿儿该出来见见世面了，成日闷在那院子里，当心闷出病来。”

  我急忙谢恩。太后笑着继续说，&1dquo;天热了，你们天天两头跑也辛苦，反正睿儿也小，就在宫里小住吧。你那父王，成日想着赵氏，也分不出心管你们。你们刚好来给我做个伴。”

  我跪了下来。我知道我已经结束了一段路，踏上另一段陌生的征途。

  不久，四娘终于给扶为正室，顿时有传言说她生的儿子陈尧要被改立为世子。那个小小的孩子，对任何人都笑，天真无邪。父亲极疼爱他，满月时，抱在怀里满场现宝。四娘笑得很端庄，我也笑得很端庄。心，却早就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客人在私下议论纷纷，目光时不时往我们这里瞟过来。睿儿坐我身边，桌子下，我们的手紧握着，我感觉到他手心一片汗湿。

  我扭头对他笑。不要难过，爹不要你了，还有姐姐呢。

  人都是趋炎附势的，今日东风，明日西风，墙头糙比比皆是，见怪不怪了。若想堵他们的嘴，唯有让自己qiang大起来。

  睿儿很快就适应了皇宫里的生活，一向聪敏的他在众贵族子弟间表现平平。梁有德赞他沉稳敦厚，心地宽善，这样的评语让所有的人都很放心。

  他在成长变化，曾经忽闪不定的大眼睛开始变得深沉，曾经单纯直慡的思维也变得复杂。他机灵得连我都觉得惊讶。

  太后问他：&1dquo;愿做霸世英雄，还是愿意做圣人隐者？”

  他从容答：&1dquo;过高人愈妒，过洁世同嫌。睿儿既不想当什么霸世英雄，也不想做什么圣人隐者，只希望能成为君王可以托付重任的左膀右臂，为皇上分劳解忧，为天下百姓请命，为吾朝千秋大业鞠躬尽瘁！”

  那一刻我是震惊的，我分明自那双清亮的眼睛里看到了□1uo的，和他所说不符合的野心。我是他的姐姐，流着和他一样的血，没有人可以比我更加了解他。

  野心。是的。一个才十三岁的孩子眼里的野心。我早知道睿儿远比其他同龄人要成熟，现在我也知道，他也比其他同龄人要更加功于权谋。

  我在那刻重审视我的弟弟，这个一度跟在我身后跑，哭鼻子喊我的名字，雷雨夜会摸上我的netg，要我哄他睡觉的孩子。在这半年里，几乎已经快与我等高了，曾经圆圆的小脸开始有棱角，不悦的时候喜欢眯着眼睛，像只竖起了羽毛的小雕。

  我看到了他那对还没长硬的翅膀，和他已经栩栩如生的架势。睿儿在太后的赞声中看我，我对他微笑。

  皇上会在每天下午来给太后请安，我总不可避免地和他碰面。我不喜欢他，他太yīn郁，过于威严。他也不大喜欢我，看着我就想起了许多不想面对的往事。所以我们甚少jiao谈。

  但他时常叫我弹琴。宫中乐师无数，个个技艺高，他却对我弹的琴偏爱。而我翻来覆去弹的也不过是《长清调》，我弹不厌，他听不倦。

  每到那时，这个权高位重的男子都会放松自己靠在椅子里，视线飘去很远很远，远到我常怀疑他是否真的在听我辛苦弹琴。

  他从不在我面前提父亲，可我知道父亲已经淡出了朝廷政治中心。赵王妃又有孕后，父亲连朝也很少上了。当初那个意气风的王爷变成一个体家的丈夫。

  我不知道是母亲的去世改变了他，还是母亲的出现改变了他。

  皇宫的夜，风在一栋栋华宇间穿过，我站在高处，望到宫墙外灯光点点，几家欢喜几家愁？睿儿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我身后，久久站着，不说话。

  我问他：&1dquo;想家吗？”

  他摇头，我虽背着他，但我可以感觉得到。我笑。

  &1dquo;母亲那一池荷花估计也残得差不多了。”

  睿儿忽然说：&1dquo;姐姐，你累了。”

  我回过身去。睿儿的脸上有种和年纪不符合的成熟，还有种令人安心的自信。他用他还很稚嫩的声音说：&1dquo;姐姐可以去休息了。”

  我温柔地笑着，把他抱进怀里，如今倒像是我依偎进他的怀里一般。

  我可爱的睿儿，你还太小了，有太多太多事qíng隐藏在光华的表面背后，你看不到。我休息的时候还远远不到。

  第19章

  雪初融的时候，北朝又来喜报，陈王妃诞下一子，母子平安，宵阳王有嗣了。

  同喜报一起呈上的，还有宵阳王派人自南海底采来的一株避邪样子的火红珊瑚树，有两颗龙眼大的珍珠嵌在上面做眼睛。太后颇喜欢，把皇子公主都叫来看。我恰巧也在宫里，奉了太后的旨，去请太子。

  乍暖还寒，荷池里的冰雪已融，秃秃的池塘，分外荒凉。水中的倒影，那个华服簇拥的少女有张忧郁的脸，那是我吗？我迷茫，驻足水榭。

  远处不知何方有丝竹之声飘来，我仿佛又闻到了淡淡桂花香，风起涟漪，有稚童齐歌，风铃声阵阵。宛如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