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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第1页）

今儿一早，福安和玉顺子顶着太阳，出了升平署的大门。

昨儿个，福安让太妃家人叫去，给他派了个活，老人家要过生日了，想听“麻姑献寿”让福安去城里头找个戏班，唱天戏，热闹热闹。

这可是好活啊！三四年了，老太妃又想起我来了？

－晚上福安没睡安稳，翻过来调过去，盘算挑哪家的戏班，进皇宫出皇差？先应该是西单牌楼，那家“合庆班”那戏班子，四仙唱的好，大青衣的麻姑也不赖，就是扮相差些，那麻姑，胖的像个大妈，不知这二年换角了吗？他从炕上爬起来，跟室内摇头晃脑哼唱道：瑶池领了圣母训，回身取过酒一樽……

早清起来床：福安就命玉顺子赶紧洗漱，更衣，收拾一番，穿戴上官衣、官帽，二人摇晃着鸭步上路了。

出了升平署，玉顺子叫的洋车正跟门前候旨，被福安制止：‘’你歇了吧，他把洋车打了：哼哼，咱是去办官差，爷我几年也摊不上的大事儿。今儿咱不坐车，爷我就想遛遛腿，跟街面上抖抖威风。”

头伏的天儿，太阳像挂在天空中的火炉，烘烤着大地。

走了没多远，热的二位四脖子流汗，没算计天时，穿多了。

到了西单牌楼合庆班：“出皇差吧！”玉顺子用命令似得口气问人家。

“皇差？哎呀。”经励科像是忘了，还有皇上这事儿了：那家的皇差？”

“噢，自然是宫里头的呀！”嘿嘿这主儿日子过的，忒自在了吧？只有皇上才出皇差，难不成还有二家？”福安提醒这位逍遥君。

“成，二位先候着，看茶。”经励科转身去见佘老板。

“去宫里唱戏？佘老板犯嘀咕：老阎啊，这些年，进宫唱戏的不多啦，行里人都知道，如今，那家里没钱了，主家穷的过日子，都抠抠搜搜的了，我跟您说：去宫里唱台戏，能给二十块大洋就算不错了，这还不够咱家戏班，一个下午场的挣份哪，咱搭那份工夫，瞎折腾一天，备车拉家什，犯不上了，咱不伺候了。阎老板，给他两钱，您想法子，去给推辞吧。”佘老板多鸡贼，赔钱的生意，他才不干呐。

经励科回来告诉福安说：“二位爷，实在抱歉了，不巧，戏班已经有了安排，没折，腾不出工夫嘁，要不您去别家打听打听。”

福安吃了闭门羹，阎老板给拿了三块钱，又叫了辆车，把二人送出来二里路：“您去大栅栏看看，前门外头，那几家戏班子，瞧瞧有空不。”

钱虽然不多，够吃顿饭钱了，福安没在乎，人家要是应下来，我还去哪逛悠去？

洋车过了三头桥，玉顺子瞧见泰和戏园子，那块明晃晃的牌楼：“福爷您瞧那座牌楼，挺气派，咱就上那家去吧？‘’

“成，咱去这家喽喽去。”这两位，就开始游街示众了。

在巷子口处下了车，掸掸衣裳，正正官帽，像是要进殿朝拜似的，玉顺子多日不出门了，瞅哪都新鲜：“福爷订完喽戏班，咱去大栅栏遛遛弯去吧？”玉顺子请示道。

“成儿子，办完了皇差，咱晌午饭，就去泰丰楼吃去。”

“好嘞。”听谷小福说过，泰丰楼的葱油爆海参哪个地道，玉顺子想的挺美。

今儿个出皇差，又是寿喜，玉顺子穿着绛紫色绣着蝙蝠的外差服，戴深蓝色儿顶子，福安是个二品太监，戴的是红顶子，穿鹤补子，绛紫色差衣。满街上人，瞧这二位都新鲜：‘’哎…这共和都五六年了，这宝贝玩意，还真不多见了，啊？‘’

‘’可不嘛，您瞧瞧这天儿，热的能蒸包子了，这二位还穿着官衣，扮立正，您说他不热吗？‘’

‘’啥官衣啊？您瞧仔细喽，那两步走，两条腿夹不住个蛋，这就是俩太监。‘’

‘’噢…您不说，我还真没瞧岀来，这可是俩稀罕种啊。‘’

说话者口无禁忌，放肆！

可如今，比不上从前了，福安听见了，也只值当没听见，忍了。

鲜鱼口，玉顺子没来过，东张西望，瞧着新鲜：“福爷这胡同可不懒，宽畅整洁，您说守着大栅栏，真是个好地界儿。”

戏园子门大敞着，二人向两个要饭的，依着门框，向里面张望：这戏园里，高屋宽座，二层的戏座，门脸讲究，牡丹花的守旧，戏台子装扮的漂亮，这座戏园子敞亮。

福安向迎来的蔺兰庭一躬礼，用副公鸭嗓子问道：“请问这是泰和戏班子吗？”

“正是泰和戏班，您二位这是？”

福安打着官腔说‘’嗯，昨儿个下官，得内务府旨意，六月十六是逊帝娘亲，瑾太妃的生日，宫里头要庆贺。升平署的两个戏班，现如撤摊了，皇帝那笼共就几百万两的银子，还要养活一大家子人，过日子处处得节俭了，唱戏只有请外面的戏班了，您这戏班子，就出趟皇差吧？

福安说了一堆废话，他接受跟合庆班的教训，先报上大名，压压你们的张狂：嘿嘿我是宫里的公公，他瞧瞧左右问：请问哪位是韩老板？”

打瞌睡的金崇琛，听是来请戏班的，这本该是他的活，那个老太监已经报出了家门，宫里的太监，这是送上门来了？

他起身走到福安跟前道：“韩老板出去办事儿了，二位公公，您跟门口等会儿吧，有什么事儿，等韩老板回来再说。”

他把二位晾那，自己回座上喝茶去了。

福安瞧瞧蔺兰庭又看看玉顺子，没明白这主儿什么意思，这不是候客之道啊？

“请戏班的事儿，您得跟哪位去商量。”蔺兰庭见经励科这番应付，他也没明白？想必是有缘故喽？我就甭掺和了，瞧架势？此地不宜久留，他干脆出门，溜达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