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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的爵位,我从来就不稀罕。”傅濯枝晃了晃腿,“你只知道那老杂碎存心设计我,又如何确定我不是真想弑父呢?”
檀韫问:“杀了秦王,鹤宵就能高兴吗?”
“不知道,”傅濯枝耸肩,笑道,“这得杀了才知道啊。”
“可我觉得你不会高兴,因为你并非喜好杀戮之辈。”檀韫说。
傅濯枝笑意更甚,“你不了解我。”
“我与你不相熟,但自认不是听信流言之辈。”檀韫说。
“流言,”傅濯枝不赞同地说,“我御前拔刀,当街杀人,哪一条不是事实?”
“若我记得不错,景安十八年,傅世子在御前拔刀,弑的是恩师之子,因他妄议朝政、鼓动时为三皇子的傅赭行不忠不孝之事。傅世子在御前顶着重压将其先行就法,而后在御前跪了一天一夜,终于换得恩师满门其余人的活路,这事中的详细情况朝野不知,但在我看来已经是仁至义尽。至于当街杀人,”檀韫回想了一下,“景安十六年,傅世子当街杀的那位别小侯爷是先有闹市纵马、撞死一对爷孙的恶行,世子是用了私刑,可我觉得视人命如草芥的帽子让别小侯爷来戴更合适。”
傅濯枝说:“那你知不知道我为何要烧死淑妃啊?”
檀韫当时不知,现在却能猜到大概,约莫是因为他。他沉默一瞬,说:“不知,我只知道鹤宵没有欺凌百姓,没有收受贿赂,没有结党营私,暂时还担不起外头给的桩桩恶名。”
“这是怀柔吗?”
傅濯枝笑得眉眼弯弯,檀韫却察觉不到丝毫喜意,静了静才说:“只是为了证明我先前的猜测,鹤宵若杀秦王,并不能得到丝毫畅快。”
“那若是我跟他一起死呢?”傅濯枝直视檀韫骤然收缩的瞳孔,引诱道,“你不想我死吗?”
这孩子真费劲!檀韫抿唇,说:“那日在缥香室,我已经说过一次了,不愿你死。”
“说起来,你一点都不惊讶啊,”傅濯枝说,“你什么时候猜到我就是我的?”
“我这个人多疑。鹤宵很谨慎,但还是露出了很多线索给我。”檀韫看着傅濯枝,语气认真,“你我同朝为官,若能结善缘自然最好。以前的事情我不计较,若鹤宵不嫌弃,以后你我做个朋友,可否?”
“那你的心可真大啊,可我不和你做朋友,”傅濯枝摇头,很温柔地说,“绝不。”
做朋友就要讲情义,容不下他的倾慕、觊觎、嫉妒。
“……”檀韫图穷匕见了,“我有心仪之人,请鹤宵莫强求。”
“你逼我袒露身份的时候,没有想过往后我们该如何面对彼此么?还是说,”傅濯枝似笑非笑,“在你心里,我竟是很好打的人?”
“因为我的拒绝不是请求,只是告知。”见来软的没用,檀韫冷声说,“世子若要耍混账,我拦不住,但也绝不屈从。”
“哎哟哟,怎么还动气啦?别气别气,这样吧,”傅濯枝握住檀韫没有动过的那只酒壶倒满檀韫的沉香杯,哄着说,“你与我喝一杯,酒水入腹好比尘埃落定,我从此在你眼前消失,绝不让你为难。”
檀韫抬手接过酒杯,玩笑道:“毒酒吗?”
“嗯,”傅濯枝笑着说,“你我合卺,共赴黄泉啊。”
檀韫眼前又烧起那一场大火,眼前的人不再穿红衣,又变作那一身素净的白袍子,他试图去想彼时的傅濯枝是用怎样的目光看他的尸体……想不出来,但眼前的傅濯枝睫毛挂泪,眼中爱恨交织。
他喉结滚动,“好。”
他们同时往前倾身,像夫妻合卺时绕过彼此的手腕。
傅濯枝的目光未曾挪动分毫,一直注视着他,眼中的贪欲不再遮掩,汹涌澎湃得像是终于逼近了阀门,有一种没有后顾之忧的决绝和放肆。檀韫呼吸一颤,在傅濯枝将唇贴近酒杯的那一息突然伸出空闲的左手,拦住了。
檀韫握住傅濯枝的手腕,强行掰得那只手腕倾斜,滴答,滴答,傅濯枝杯中的酒倒在地上,滋啦啦地响。
真是毒酒。
檀韫又把自己的那杯酒扔了,酒水溅出来,却没有任何异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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