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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第1页）

有一只冷漠的、残酷的、无形的手，正在把他的大脑当做一个无限容量的容器。

不知道过去多久，阿普利亚察觉大脑的胀痛好了一些，也可能是他逐渐习惯了。

他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地上，眼泪与唾液打湿一小块地面又很快消失，因为抠挖地面而鲜血淋漓的手指头也瞬间恢复。

阿普利亚喘息着，疼痛有所缓解，但眩晕得厉害，浑身无力，他站不起来。

【你不是想要成为‘我’吗？】

有一个声音在他的大脑中响起，【站起来。往前走。】

是圣晶石……是初始之龙？

心脏，迭泽尔，魔龙，战争……他们还在等我！

阿普利亚咬咬牙，努力地站起来，两条腿简直软成了面条，他走两步就要跌一跤，但自尊心又不允许他爬行向前，只能死死支撑着自己移动。

【往前。】

【继续。】

【还没到。】

那个声音让他漫无目的地朝前走，而他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孩童，动作堪称扭曲地行走着。在他的步伐终于能勉强称为“走路”之后，毫无预兆地，他踩空了。

但下落的终点正好是魔龙战场。

阿普利亚愣了一下，现在的情况不允许他发呆——他发现自己的身躯庞大至极，他能变成真正的龙了，双翅一挥就能够驱散魔龙制造的黑雾，吹走魔龙的士兵，却不会误伤己方的勇士们。

他听到许多欢呼，听到很多熟悉的声音在喊他，大脑自动将其归类，无数份听觉之间互不干扰。

他又将自己变回人形，循声来到人群中，奥维尔的面前。

阿普利亚金色的双瞳轻微缩起。

“阿普，”奥维尔急切地说，“你快来看看这孩子！”

回归

奥维尔自己的状态显然并不好，他看起来像是在什么尖利的碎片上面打过滚，浑身都是大小不一深浅不一的伤口，衣服也是血染过一样猩红。

一条血痕从眼睛的上方向下流动，划过他的面颊，几乎将那张俊美的脸分割开来。阿普利亚的眼睛转动，看到奥维尔口中的“孩子”，一种更加复杂的心情腾腾升起，大脑被这样的心情层层包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作何反应。

那是珀尔，他受伤极重，翅膀的伤口处血流如注，一群龙族正在给他们几个伤员施展治疗法术，可直面魔龙力量的伤口呈现一种紫黑色，并不能那么容易被治愈。

阿普利亚伸出手——他感受到了某种神奇的力量在流动，那是龙源之流……

珀洱的灵魂中有属于龙源之流的力量。在这里死亡之后，他将会回到银龙种的族地，失去全部的记忆，重新开始。

那些阻挠思绪的情绪很快如烟尘一般散去，阿普利亚知道自己可以选择插手珀洱的未来，又或者选择旁观。

哪怕他什么也不做，违背曾经对珀洱许下的诺言，来生的珀洱什么也不会知道。到那时，他还能够见到珀洱，摆脱魔龙的桑德·塔克完全可以给珀洱想要的生活。

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又好像连一瞬间都没有。在旁人眼中，阿普利亚只是动作流畅地来到珀洱身旁，蹲下来轻轻抚摸珀洱被血污染上的银色躯体，“我会履行我的承诺。”

珀洱涣散的眼睛似乎聚焦了一些，“阿……普？”

“嗯。”

“你来了……我……我做到了……”

“嗯。你做到了，很棒，所有人都会记得你……只是你，而不是你之前的任何一个珀洱。”

从珀洱闭上的眼角溢出一滴泪珠，阿普利亚用手掌擦去了。他只是摆手，龙源之流的力量与珀洱的灵魂分开，二者各回各处，珀洱的灵魂与其它万千龙族的灵魂一样，回归看不见的河流。

即使是已经拥有初始之龙力量的他也不能随意插手自然法则，就算是选择守护，他也不能阻止那些理应死去的灵魂奔向龙源之流。同理，他不能阻止珀洱，也不能阻止奥维尔。

“看到你来，我也就安心了，”有的人濒死都还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我想想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奥维尔抹去脸上直流淌的血，“没有我，你也漂亮地活到现在了，阿普……当然，这句话不说还是不行的。爸爸妈妈爱你。”

爸爸妈妈爱你。

阿普利亚的手指动了一下，似乎想抓住什么。

留在奥维尔身上、智慧之龙的最后一点力量飞散，阿普利亚抬头，奥维尔的灵魂也飞向龙源之流的方向。这次战争的死伤人数实际上并不多，只是被阿普利亚选定去完成核心任务的那几个人。

阿普利亚始终都有些恍惚，他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目送那些英雄的魂归龙源，或许这些记忆也混进他刚刚接收到的、来自初始之龙的记忆中了。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他要完成他的承诺，于是他匆匆赶回迭泽尔。

他的速度很快，巨大的龙翼展开却没有带来令人睁不开眼的强风，翅膀扇动数次就完成大陆之间的穿梭，来到迭泽尔。

他突然出现在面前，着实把所长吓了一跳。所长声音都变调了，说：“你——”

呯！呯！

“阿普！”

将所长安危放在第一位的两位保镖几乎是同一时间开枪，连阿普利亚抓握的动作都没有看到，那两颗子弹就被如数退还。阿普利亚知道他们不会接，索性把手里的东西掷到他们面前的地上，两声清脆的声响重重砸在在场人的心上。

比那两声枪响来得更重，足够把一颗心敲得沉下去。

那两个保镖，包括旁边的谷雨，看得汗毛直立——阿普利亚看起来比之前危险多了，整个人几乎散发出一种不似活物的冰冷感，让人忍不住好奇他的皮肤是否温热、血液是否流动，甚至是否变异成其他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