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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牌的那天市电视台都来采访了,陈勤森给他的庄园起名叫“微陈里.向阳庄园”,记者举着话筒问他:“陈先生为何起这样一个名字,有何寓意?”
电视里的陈勤森穿着便装,答说:“世界微尘里,吾宁爱与憎。我本就这世上一个凡人,没什么鸿鹄之志、一飞冲天的,日子过得好就好,大家都开心。”
旁人听得朴实,都夸陈家大少爷惠民普善。有心人听了,怎么就跟针戳着似的,仿佛就专专只为了说给某个人听。
姑奶奶和邹茵坐在电视机前吃饭,姑奶奶就说:“你看看少宝他现在。”
她以她看了一百遍还珠格格和台-湾苦情剧的情感心得总结道:“我跟你讲啊,男人都是这个样子,如果呢,他跟着一个女人很多年都不改变,突然分手后就一定能够改头换面了。你看他,以后对下一个老婆肯定是百依百顺,踏实本分的。”
邹茵一点也不想看,就答说:“都分手了,说这些没意思。姑奶奶这个点不是要看剧,怎么给忘记了?”
说着给她调到了中央八套的《意难忘》,姑奶奶顿时又沉浸在那807集的悲喜交加里,忘记了其他。
第二十五章
邹茵是不会和陈勤森和好的。首先因为她可能真的怀不了孕,那天陈勤森看小孩儿的眼神她瞥见了,那不经意的一幕触动了她。晓得人到了一定的年纪,都会自然而然的渴望幼小柔软的新生命,而他业已经是个三十而立的男人。
其实从去年七月他开始不带套起,两个人便有些心照不宣。那时候陈勤森往家“带小姐”的误会还没起,邹茵心里想的是如果怀上了就结婚,反正他的年纪也到了,但一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半点起色。
其次就是她抹不下脸。
黄瑶的爸爸在黄瑶闹过之后的一个周末,也到邹太婆的小房子下来找过邹茵。黄瑶的爸爸是个五十多岁的半老头儿,留着八字胡,穿一件墨绿藤纹的开襟衫,让邹茵想起周星驰电影里的吴孟达。
一见到邹茵就瘪下嘴,哭丧着脸说:“茵茵啊,你爸爸结婚的时候我还去喝过喜酒,你满月我还给你包过红包的,你黄叔这些年过得不容易啊,瑶瑶那个小鸡-婆她说的话你也信?她就是心里不甘让勤森痛快,故意说几句气话噎着你们。你别和她一般见识,给你黄叔留下一条生路哇。”
他叫得这么朗朗上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多么亲的长辈,其实邹茵连面都没认真见过几次。也是奇了怪,明明是陈勤森惹下的烂账,一个个都来找自己。
邹茵这人心里账算得清,虽然是分手了,但还是站陈勤森一边的。她就说:“黄瑶爸爸您找我也没有用,当年收红包的不是我,不然我就退给您了,其他的我也没那么大脸,心有余而力不足呢。”
真是天仙配诶,那边是个狼子歹心,这边也是个毒嘴刀子。黄瑶爸爸最后颓丧地走了。
邹茵事后其实一琢磨,也猜着这几次可能真是误会了陈勤森。从前没经黄瑶那番话,她从没往这方面去想,谁叫他在05年的那个暑假,给她的头几次印象里就是招桃花。
但黄瑶来闹过之后,邹茵再回忆起来,便记起那年他生日替自己代酒而喝多。那天晚上他在卫生间里淋浴,邹茵坐在沙发上就酝酿着要和他分手了,后来陈勤森光着膀子从里头出来,半耍流氓半蛮缠的把她压在墙上亲了半天,亲够了问她还分不分,邹茵支吾着说不分了,他才松开她,回床上一躺下就睡着,邹茵煮了醒酒汤搁在旁边也催不醒他。那天晚上喝的还不算太醉,他就已经睡得那么沉。
但陈勤森真的也气着她了,就这么几个月他气她的事已经不止四五桩,嘴里更时常说那些堵她的话。邹茵最后就只在微博里给自己发了一句:“算了,反正也不能有他的,就这么结局吧。”
有他的什么她没在微博上说。她这段时间忙得跟个陀螺,又变得鲜少发东西,阅读量继续落回之前的十七八个,那个手滑点过两次赞的绿皮鳄鱼也没有再出现过。
而陈勤森自从那天在电话里应了个“好”,接着挂断电话后,就真的没有再找过她。大概他这次真的是被她刺伤,决定互相不再理睬。
Z城的媒婆经常拿着相片、八字簿什么的去到陈宅里,陈勤森如果不在家就由张氏接待,如果人在家,他也会接过照片翻一翻,看对眼了就留下女孩子的电话,得空的时候约出去见个面、吃个饭,或者聊下天。媒婆们给他介绍的女孩子,大多是二十四五岁的,有些小点的二十一二岁,当幼师的、当护士的、公司里上班的白领都有,反正他那段时间里为着这个看似很忙。
七月中旬的有一天,邹茵和同事聚餐完从万象里出来,那会儿刚下过一场雨,她低头从包里掏伞,就看到路边停下来一辆熟悉的黑色小车。陈勤森穿着休闲T恤装从车上下来,然后另一边门打开,也下来一个清丽玲珑的女孩子。
陈勤森站到车门前等她,对她说:“小心点,路滑。”
他的嗓音低柔,人也隽挺有型。女孩子看他的目光里带着爱慕,又有几分羞赧的局促。是个二十二岁上下,苹果脸,眼睛亮而大,应该是个很适合做老婆的女孩子。轻轻对他答一句:“嗯,森哥。”
陈勤森虚扶了下她的肩:“饿了没?等下多吃点。”一撇头,看到台阶上站着的邹茵,他也只是颔了颔首,然后从她身旁略过去。
他对她从来死搅蛮缠,邹茵习惯了他的不罢不休,还从没见识过他这般冷漠的一面。不晓得为什么心里石头一沉,反而莫名有些空怅。
这次的见面陈勤森也没有像从前的几次那样,过后难免给她发一两条短信什么的。这次见过也就见过了,并没其余遗续。
八月初邹茵就去S市参展了,同行的设计部代表就只有她一个,另外三个是市场部总监与公关部的翻译同事,还有两名工厂上派来搭把手的高级技工。
地点在S市世博大厦的展厅,这次展会的规模挺大的,右边的一楼和二楼都是。那几天左边的一楼刚好也有个会展,是个古玩鉴赏类的,两个搁在一块开办,古往今来,倒是相得益彰。下榻的酒店离着展厅大概打车有20多分钟的距离,在S市这样一个繁华的大都市,其实并不算是远,一切进展得都算顺利。
邹茵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陈勤森。她的展馆在二楼,那天上午她正与一个瑞典商人在廊上交谈,不经意一低头,竟看到陈勤森一身庄肃的正式着装,在一群人的簇拥之下,从门外走进左边的古玩大厅。
陈勤森是替老爷子来的,香港一个拜把子的古玩泰斗今年八十大寿,老太爷陈崇璋年老不便远行,就叫陈勤森带着老管家和阿K过来代为见礼了。正好这边有个鉴赏会,举办方因为听说陈崇璋关门亲传的孙辈嫡长大少爷在,就连忙亲自把他也请过来了。几个人恭维着,邹茵听到陈勤森低醇而涵养的嗓音:“认个脸熟,今后余叔多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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