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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第1页）

事到如今，阿刺海咬着牙只能去抓唯一的筹码苏怀月。

但瞧苏怀月仍然还站在小坡之上，想来是吓得惊慌失措了，她立即吹了哨声，指挥她的亲卫先去抓人。

然而事情却出乎她的意料，这女子不知是不是过于惊慌，竟而踏前一步，就此从小坡上跳了下去！

呼啸的风声从耳畔吹过，苏怀月跳下来的时候没有多想，只因萧听澜向她做出了伸手接她的动作。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会这样相信一个人。

不计后果，不计生死，只因……他向她伸出了手。

冷冽的松香瞬间将她环抱，她听见男人带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胆子这么大？让你跳就真跳了？”

苏怀月没说话，头埋在萧听澜的胸膛之上，听见男人的心跳在这一刻如战鼓擂擂。

他看上去似乎轻松，可分明比她这个往下跳的人还要紧张。

原来他也并非坚不可摧，原来他也有了软肋……

他是肉体凡胎，也会为另一个人流血。

原来原来，于他而言，她比她自己想象中的，要更为重要……

而在义无反顾跳下来的那一刻，她亦恍然惊觉，也许早在很久很久以前……

在那个明月清辉洒满庭院的一夜，她倚着门槛读那张浸润酒气的诗笺，遥想千里之外青年孤身冒雪攀登悬壁……

萧、听、澜三个字，便早已在她心中某处落地、生根，及至如今开花、结果。

她紧紧抱住了男人。

萧听澜面上露出一种未曾见过的讪讪之色，下意识朝山坡之上的黑暗处看了看，那儿埋伏着他的亲卫，此刻想来正全神贯注地盯着他的所在。

他咳了一声，透出一种似乎是有点不太好意思的赧意：“怎么了？”

苏怀月抬起头，踮起脚，便吻了上去。

山谷中夜风呼啸，夹杂着数不清的纷乱人声，武器相交声。本该是嘈杂闹耳，这会儿却好像成了千里万里之外极遥远的声音，苏怀月耳侧唯听得见心跳——自己的心跳，以及萧听澜的心跳。

“咚咚咚咚……”

心跳声在夜风中渐而交融成一片，就好像他们此刻彼此交缠在一处的唇舌。凛冽的松香压过周遭所有的气息，成为天地间唯一的颜色。

萧听澜手心捧着苏怀月的后脑勺，十指深深插入苏怀月秀发之间。那些柔顺的发丝纠缠着他的手指，就好像层层迭迭缚住了他的心。

苏怀月抱他抱得很紧，柔软的身体贴紧了他，他好像抱住的是一汪融化在他怀中的江南春水。

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从他心底渐渐漫出来，像空荡的瓷瓶忽而汩汩冒出来甘甜的清泉，漫涌过四肢百骸。

自他攻入上京以后，他很久未曾有过这样纯粹的喜悦。此时此刻，天地间仿佛便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只不过天地之间当然不只有他们两个人，一道咳嗽声不合时宜地在耳侧响起。

“咳咳……”沈千意摸了摸鼻子，眼睛不知道往哪儿放，“陛下……”

这声音立即惊动了女子，她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猛然推开了身前人，随后连看也不敢往旁边看，着急忙慌地就想溜走。

萧听澜拉住了她：“夜深危险，往哪儿去？”

苏怀月脸上热得能滴下血来，咬着唇，一言不发把脸贴在了萧听澜的后背上。

萧听澜扯住她的手揽住自己的腰，嘴角不免浮起一丝笑意，连带着看沈千意也顺眼起来：“烧朕的粮草？沈千意，你长出息了！”

沈千意讪笑一声：“这不是有计划么。”

萧听澜没说话，凤眼瞟着他，沈千意立即倒豆子一般将同阿刺海的谋划原原本本说了。

末了道：“本同她约好，杀了炎珠以后就放我们回来，哪里晓得她自己倒撞到陛下这儿来了。实在是托了陛下的福啊。”

萧听澜“哼”了一声，对沈千意这明显拍马转移他“烧粮草”罪恶的行为不置可否。

谈话间阿刺海已经从上面押下来了，跪在萧听澜跟前，跟着一道下来的还有张彤儿。

长枪从阿刺海的肩头取了下来，被扎穿的伤口鲜血如注，把她半边衣服都染红。

她咬着牙很是不服气的模样：“不过是我不想杀你，否则早在你进了这山谷我便……”

萧听澜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战场之上，生死一念，只讲结果，不问过程。要想成为靺鞨的主人，凭这样投机取巧的手段只会丢了自己的性命。”

阿刺海道：“我愿赌服输，要杀要剐随你的便，说什么大道理！”

她鲜有这样大骂的时候，平时总是笑嘻嘻地背后捅刀子，这会儿是真着急了。

“杀你？”萧听澜似乎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朕还等着要看你与魔蝎那到底谁才够资格做靺鞨的主人。”

说罢不再看她，朝沈千意吩咐道，“带炎珠的头来见朕，朕便饶恕你的过错。”

沈千意抿着唇看一眼这烂摊子，愁肠百结地蹙起来眉头：“那陛下你……”

萧听澜没说话，但动作已经表明了一切——他已经带着他身后的女子上了马，眼看就要挥鞭启航了。

临出发前皇帝还垂询似的看了过来，那表情大有一种“没什么重要事情就少说两句别耽误我的正事”的言外之意。

沈千意无言地深吸了一口气，心中一阵腹诽，抬头却见到萧听澜眉眼间一种舒展的神色。

他想起来自己似乎也很久没有再见过皇帝面上出现这样轻松愉悦的表情，不知为何倒有些欣慰，最后便也任劳任怨地应了一声：“微臣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