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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第1页)

实大善哉!城主见了女儿如此善解人意,国色天香,竟不像尘世间的人,心头反觉不安,便命令各处寺院诵经礼忏,替她消除魔障。

十六夜这样完美无瑕的容颜,就是要复仇的刺客或山野莽夫见了都要露出笑脸,瞠目注视:“这神仙似的玉人儿也会降临到凡尘来!”

海生花只得停下脚步,勉强堆砌笑颜:“都听姐姐的。”

明明只大了两岁,十六夜却好似长了海生花一整轮。

众高官贵族见状纷纷侧目,无不赞叹姊妹二人情深,心下又各自思忖自己外室情人的女儿能否同嫡女这样和睦相处,没人能忍受后院起火的苦恼。

正巧这时,乐人奏出《皇麞》之曲,音节异常美丽,十六夜公主心情大好,跟随乐章抒情,随意吟咏,仿佛身在梦中,不问词曲何方,家归何处。

扬子殿夫人亲自择了八个相貌端正的女童,向佛献花,扮作鸟和蝶,手持金、银瓶,内插挑选最美的樱花与棣棠花,乘船和乐而动,舞蹈起来。

春风拂拂,瓶中樱花飞落数片,水鸟鸣啭,女童的船从春云间款款而来,这情景岂不美哉?

十六夜笑着牵住海生花,柔软的手掌贴着她微凉的手臂,深粉色宽大衣袖愈发衬托着肌肤白皙如玉,一段素白皓腕便隐约露出。

海生花定睛一看,问道:“我在姐姐生辰时送您的乌木臂钏,您怎么不戴了?”

十六夜公主满腹歉意:“啊呀,是我对不住妹妹,那钏子在我前日失足落水时便沉入水中,再叫人打捞时已没了踪影。”

海生花闻言湿润眼眶,哽咽难言:“姐姐没事就好,这臂钏就当替姐姐挡了灾,不然……”

不然她就会因此丧命吧?

海生花伏在十六夜香软肩头,怨恨满腹,大为惋惜怎么就没能把她淹死。

十六夜见妹妹今日这样亲近她,惊讶之余颇为感动,慈母似的抚摸怀中人并不柔顺的长发,内疚不已:都是我不好,让妹妹担心,还白白丢了你送我的生辰礼。”

海生花擦掉再也挤不出的泪水,猛吸鼻子不止:“那我再托工匠打……”

十六夜连忙佯装不悦,颦眉细蹙,心怀愧疚地制止:“我已经收过一回,可不能再收了。”

海生花刚要拉扯,又转念一想,这红麝粉又不是只能藏在乌木臂钏里,日后不缺机会,遂顺着她的话应下来。

其用心之歹毒,恩将仇报之阴险,真正教旷古烁今了!

二人归席后刹那将军与少纳言早已舞毕,夹在许多身穿礼服的王公中间,显然是个风流潇洒的模样,从容落座,其风采实在与众不同,花的色香也被减煞,使人看了反觉扫兴。

十六夜公主依旧是众人的瞩目焦点,被簇拥着饮酒赏歌、与许多事简多暇的文章博士们,济济一堂,吟诗作文,或做掩韵游戏,足见其才学精深无比。

乐船在池塘中巡回,歌舞大作,微风送音乐之声,悠扬悦耳。裙声窸窣,语声娇嫩,颇为悦耳。

屋里侍女们的影子映在纸隔扇上,竞夸新装,个个打扮的齐齐整整,可惜望不见花团锦簇。

高高春樱织密的林荫下,几十名乐人绕城圆阵,嘹亮的笛声和着松风之声,宛如深山中狂飙的咆哮,点点酡粉坠坠缤纷,随风飞舞,美不可言。

海生花只觉他们的脸在灯光之下,竞像戏剧中的小丑,憔悴而光怪陆离,却又各人不同。

散场已是暮色四合,天幕黑沉若蔽日牢笼,星光黯然全无,过了许久洒下一阵极细的春华微雨来。

远远望见鸬鹚船篝灯,火光反应在池塘里,好像点点流萤。

宴上众人醉态醺然,谈兴未尽,于是在庭中点燃篝火,乐人用箫管吹出双调。

刹那猛丸将军便以丝弦合奏,翻弦急管,华丽无比,就连不解风情的仆役们也攒聚在门前几无隙地的车马之间,觉得此种生涯真正富有意趣啊!

十六夜公主在细雨朦胧中端坐,更添旖旎,众公子见之不免心怀神往,皆恋恋不已,不舍离去。

其中尤以刹那将军为重,自觉风流潇洒,态度倜傥非凡,与公主佳偶天成,实乃良配,更兼平日里奉命保护公主,责任深重。

他悄悄观察公主神容,但见其双唇红艳、颊透娇羞,不禁心潮澎湃,胸如擂鼓,是浴血杀敌时都不曾有过的。

一夜无眠,暗暗猜忖对方是否也有倾慕之意,自不必说。

犬妖

且说那海生花回到拢玉馆,吩咐侍从烧热水沐浴更衣。

刚坐上寝台,贴身侍女莲君就来禀报,城主送来许多精致点心,说是她没用晚膳,想来料理不对胃口,特意送几样平日里爱吃的果子作宵夜。

措辞十分巧妙,海生花不动声色地道谢,送走侍从,心情郁郁地嚼了两块蕨饼,连黄豆粉都不曾蘸,只觉口里心里发涩,便随手打发给底下的小侍女们,暗自冷笑。

“父亲哪次在我被那些贵族小姐们欺负时插手干涉过?难道晚上送宵夜来补偿就够了吗?”

原来那城主当年与先夫人也是百般恩爱,先夫人却因难产横遭不幸,郁悒而死。

她所诞下的海生花,最为城主怜惜。

他常恳托扬子殿夫人善意照拂海生花,然而当先夫人独占恩宠时,其他媵妾皆曾与她争宠。因此扬子殿夫人和她并不亲睦,照此推量起来,扬子殿夫人旧怨未消,即使不甚厌恶这海生花,亦未必能真心诚意地照拂她。

幸而扬子殿夫人的亲生女儿十六夜与海生花年龄相仿,颇有长姐风范,不然城主更会为了海生花之事,朝夕愁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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