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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第2页）

简立基飞奔过来紧紧拥抱乐嘉，把小脸紧贴在乐嘉的肚皮上。简化径直走到老头子床前，单膝下跪：“爸，对不起！”简化今天穿得比较正式，白衬衫，蓝灰色格子西服，黑色西裤，啡色休闲鞋。

卢丽一抹眼泪，又开始哭了，大嗓门在夜里显得异常凄凉、异常有穿透力。乐嘉在脑里计算，哭程约500米。

程熙身着黑色的职业装，端庄干练，步姿沉稳优雅，任何时候任何场合她都不容许自己有失庄重。她朝哥嫂点点头，红了眼睛

站在简化旁边。

“可怜爸一世奔波劳碌，我照顾爸这么多年，他能吃能喝，身体强壮得像一只虎，你们才照顾他几天，怎么就……”卢丽妮泣不成声，擦了好几把泪，又开始数落：“简化，不是大嫂说你，你派个外人来照顾你亲爸，你对得起他吗？”卢丽妮眼角瞟了一眼乐嘉，又哭哭啼啼的“才几天人就没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给出一个说法。爸，你好可怜啊，走时没有一个亲人在身边，外人究竟是怎么对你的……”

“丽妮，你就少说两句，现在首先是要商议怎么办理爸的后事，事情到了这地步，说这些有什么用？”

“闭嘴！你就知道向着外人，我是你什么人？当年你一穷二白，我跟着你捱生捱死，如今好不容易混上一口饭，你就嫌我不会讲话了，你有本事你进城买房娶二老婆啊！”

简易知道不能在城里买房是卢丽妮一辈子的痛，她跟着自己确实吃了不少苦，那时弟妹读书，他没少支持，她嘴上一天到晚骂得毒辣，行动上倒没有横加干涉，简易心存感激，同时也万分愧疚。

“大嫂，对不起，是我不孝，关键时刻失责，没有照顾爸。乐嘉是自己人，她已经尽心尽力了。”

“这话就不对了，亲儿子都不曾尽心，更何况外……没有血统关系的。”卢丽妮盯着简化，转过头看看程熙又看看乐嘉。“哟，难怪那孩子待她比亲

娘还亲。”

简立基探出头，怯怯地叫伯父伯母。卢丽妮笑骂：“小家伙，还知道伯母在这里啊，还以为脑袋长大了却不长记性呢。”

程熙原来心里的鸡皮疙瘩就没有消退，大嫂一戳，她鸡皮疙瘩又加了一层。她优雅从容地一笑，浅言轻语：“是我有失贤惠，以后家内事我一定拿捏好分寸，不劳大嫂操心。”

“他婶这话我可受不起，我文化低水平低，说话不好听，但在理。你们简家三兄弟，就你哥没上大学，弟妹都读研读博，就你哥有朝无晚面朝黄土背朝天，如今你们都在城里有房有车风风光光，谁还记得有个一脚泥巴一脚牛屎的哥？”

“哥嫂，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没有这境界，但从不曾忘记哥嫂的恩情。农庄里的产品供给康泰食品有限公司，也供不应求了吧？只要严格按照有机蔬菜种植相关要求，把好种植各个环节的安全，确保有机蔬菜的质量，日子总会越过越舒坦的，添上侄子侄媳一双劳力，在城里买房也指日可待了，再说了，如今乡村振兴了，基础设施完善了，青山绿水的，比城里还宜居，城里人想回却回不来。”程熙为了这事也是费了很多周章。康泰食品有限可是全市菜农虎视眈眈的肥肉，谁都想插一脚进门槛里，一脚不成哪怕挤进半只脚，也能养肥钱包，可多少人挤破了鞋都没有沾上边，程熙凭着工作实

力和人事实力，才打通了这一条路，让大哥大嫂的绿植庄园成为康泰的供应商之一。

“话倒说得好听，城里人想回来？回来遛一圈嗅嗅新鲜味儿是有的，回头牢牢坐实城里一流的教育、一流的医疗，荤腥吃腻了间中吃一两顿素的是合理调节，可顿顿吃素就索然无味了。”

“丽妮！”简易呵斥。

犬吠声迎进了衣衫褴褛的简博弈的蓝心怡，蓝心怡穿着简博弈的鞋，简博弈赤脚，与先前的光鲜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他们聚焦了屋里所有的目光。

卢丽妮球一样滚过去：“老天！这是怎么回事？”

“车呢？！”简易怒斥，“这败家精！”

简博弈吞吞吐吐地说：“掉……掉……沟里去了。”

“正败家精！老子就算死也不够你败！到底是怎么回事？说！今晚不说清楚你给我滚！”简易怒火中烧，与先前在卢丽妮面前唯唯诺诺的简易判若两人。

“还不都是你，眼睁睁看着他们出去不阻止，这下好了，风里来雨里去种的菜都往沟里搭了，摊上你这个人，我前世欠你的，现世专来还债的。”卢丽妮又哭天喊地，哭自己命苦，哭小辈不争气，哭老人的死去，哭得凄凄切切，哭得肝肠寸断。

“说！”简易额头的青筋突突地跳动。

“爸！”蓝心怡怯怯地唤一声：“我们……”

简博弈扯扯她的衣服，说：“爸，是我想让心怡练车，她不是过一星期就考

驾照科目二了吗？没……没想到路窄，对向来车，就……就……掉进沟里去了，爸，对不起。”

“到这境地你还耍老子，给我滚出去！”简易指着门口，脖子涨得像一只水桶。车有智能应急制动系统，就算蓝心怡心慌未来得及处理，坐在副驾的简博弈也能够及时操作，这是连幼儿园的小孩都明白的理儿。

“让他滚吧，是生是死我管不了，身上有伤没伤任他自生自灭，反正都是我作贱好了。”卢丽妮抽抽噎噎地赌气发泄。

“爸，我在看教……教程，没……没留神，心怡……她……她就操作失……失误了。”

“你，你气死我了！把我这贱骨头卖了也不够你们败！几十岁了还不生性，生块叉烧好过生你这不肖子！你自己拉的屎自己去擦干净屁股，擦不净你就别再叫我爸，我承受不起！”简易怒吼。

“我看教程不也是想做生意赚钱！我这辈子无论做什么，只要一出现问题，你第一时间是算计亏了多少钱，从来不是先问我有没有受伤，钱才是你的亲儿子，我不是！我是石头缝里炸出的野猴子！擦就擦，没有什么大不了，这年头没有钱，父子也做不得真，有钱可以认皇帝做老子！”简博弈驴性子又上来了，一把拉着蓝心怡出去，蓝心怡用力拽拽他，他甩开手就奔出去。

“博弈！博弈”蓝心怡尴尬地看看屋里人，犹豫一下，也跑着出

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