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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语似曾相识。
他勉强又将身体撑起来一些。疼痛弄皱了眉头,也令他的神情更加坚定:“我根本不在乎答案是什么——哪怕没有答案。只要是你愿意的,我便欣然接受。所以,不要因为我而感到烦恼。”最后一句话的声音却渐渐弱了下去,“也不要很多天都不见我……”
赫尔曼听过许多人的热情赞美和苦苦哀求,唯独在此刻,在加利诺面前,他不知以何种身份回答。他的华服正被一层层揭开,脱去神的外衣,主教的长袍,最后只剩下赫尔曼这一个人。
“先养伤。”他敛起神色的变化,抽回自己的手。在那一瞬间,他见到加利诺眼中的落寞。
不过失落立刻又燃起希望。
“下回我来,若见到你超负荷工作,一定派人来监视。”
赫尔曼离开前,留下一句警告。但加利诺只关心前面几个词。
下回。
净化(五)
阿兰德拉从新闻部回来已是夜晚,但家中似乎没有内瓦赫的身影。
她尝试着拨打电话,震动声却是从沙发上传来的。
仔细听来,楼上似乎有窸窣动静。她不敢大意,还是从柜里拿了把枪,悄悄上楼。
楼梯口的房间内透出灯光,阿兰德拉悄悄贴近房门,而后忽然举枪向内探去——
红发女子背对着她坐在桌前,披着一件松垮的浴袍,双手不知在摆弄什么东西。
内瓦赫终于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回头一看,阿兰德拉不知何时出现。她有些惊喜,刚想开口,却又注意到她垂下的手上的枪,于是表情一变,“你……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阿兰德拉双手环胸,那把枪枕在臂弯处,“我还想问你干什么!”
内瓦赫顺着她的目光,低下头审视自己,发现浴袍前襟大敞,露出光滑的蜜色肌肤,样子确实不太雅观。
“首先,把衣服穿好。其次,手是怎么回事?”
阿兰德拉走近来,一把将她衣襟拉上,皱眉看着她左手上新缠的绷带。
“用刀的时候太不小心,划了好长一道呢。”
内瓦赫可怜巴巴望着她,故意加重了“好长”的读音。
“亏你之前还是赏金猎人,这么快就和刀不熟了?”阿兰德拉说着就要解开绷带:“让我看看。”
内瓦赫赶紧阻拦:“皮肉伤而已,过几天就好了!再揭开我就白包扎了!”
阿兰德拉怕碰到她伤口,便不再与她争执。
“你来得好晚,新闻部怎么都把工作丢给你,没有其他人了吗?”
“是有些晚。我刚复职,有很多事情需要熟悉和调整——前段日子顶替我的人,他的领导太过情绪化,让整个新闻部的工作都出现了浮夸倾向。”她将内瓦赫的碎发梳理在耳后,湿漉的触感提示着刚结束的洗浴。她又问道,“你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呢?和警部的合作还顺利吧?维克托虽然不喜欢你,可还是公私分明的。”
内瓦赫暂时成为了警部的特殊顾问,为其控制地下实验室提供了帮助,讲清实验室运行机制、畸人的现状、突破路线等问题。
这些天,她们几乎只在回家后才能说上一些话。
晚安前的静谧时光,是难得的谈心时刻。但这样的谈话,往往容易让人思绪复杂,失去部分宝贵的睡眠。
比如每晚在内瓦赫死缠烂打追问下,她终于再次亲口说出自己的身世。
她并非生来属于这里,她在围墙外有一个美满的家庭,父母都是为生物和医学研究做出了贡献的人。但撒旦派的魔爪伸向了外面的世界,偏偏挑中了她。待清醒过来,已是身陷牢笼。
那堵高耸入云的围墙,就像是凭空裂了一道缝隙,将她吞入伊甸园腹中。随后那道裂缝悄无声息地愈合,再难冲破。
阿兰德拉已经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反倒是内瓦赫听说后,各种长吁短叹,又借机黏黏糊糊缠着她,惹得她那一夜很晚才睡着。
又比如某个晚上,内瓦赫讲述畸人被放出后发生的事情,阿兰德拉才得知,泽丹居然一直依靠仿生脊骨来生活。泽丹是否曾因自身缺陷遭受歧视,从而投向了撒旦派?或是自身的畸形让他心理扭曲,决心让所有人体验这样的痛苦……个中原因,她们不得而知。
而内瓦赫对她父亲之死的评价是,“我当时不希望他死,现在不希望他活”。
还有一些话题,是关于莱西的。那个聪明勇敢的女孩,在分别时请求她们将自己接出孤儿院,但显然,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人都没做好收养一个孩子的准备。
通常,两个拥有彼此秘密的人,不是仇敌就是挚爱。阿兰德拉暂且排除前者,但对于后者,她仍心有疑虑。
她不知道内瓦赫如何做这道选择题。她们似乎都有意把答案捂住了不让人看,只等着时间慢慢来解封。
内瓦赫用未受伤的手握住她的手,放在鼻尖轻蹭了几下。“我傍晚才回来。维特诺瓦已经被封查,现在警察又去了地下城,正在对畸形实验室进行突破。顺利的话,不久你就能收到警部的消息。接下来几天,蒙特里安也许又要迎来重大事件——你的工作量也要翻倍了。”
“起码报酬也是翻倍的。”阿兰德拉笑道。
“你这点钱,可还要养着我呢。”
“和赏金猎人的报酬相比,这当然显得寒酸。但以前是以前,现在你改过自新,就不要想着那些挥金如土的日子了。”
她狡猾地眨眨眼。
内瓦赫觉得她像只狐貍,是让人明知她不怀好意却仍甘愿中计的那种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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