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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景涵扬鞭策马一路向南。夜色萧萧,只见那一人一马长奔于野,身形迅速,疾如闪电。
颠簸中,薛景涵听见四周冷风呼啸,鼓起他身后的衣袍猎猎作响。那声音高亢凄索,好像战前巍巍雄歌。
他终于,有了些微的失神。
前方夜色浓重,长路一望不到底。薛景涵缓缓眯起眼睛,想起不久前的那一晚。
那一晚,他背著醉意熏熏的玄穆,头顶月光,脚踏皓雪,走过长街,穿过窄巷……身后,是大片大片的,淡淡桂花香。浮沈若梦,流远悠长。
他想起那时醉了的玄穆还倒在自己的背上,歪过脑袋天真问他,这条路一直走一直走,是不是就能去到华国,去到它草长莺飞蝶舞,满树桃花芳菲的春天里。
薛景涵没有说是,但他记得自己说,我以后会带你去。
他会带他去。可现在这条南下而往的路,却分明只有他一个人在走。
是他把玄穆丢在了原地,从此寂寞再怨不得人,都是他自找的苦吃。
不知身下的马儿是不是在那一瞬间察觉到了主人想要调转方向,直奔往回的念头,但它似乎是不愿再重走一遍来时旧路,因此仰天长嘶一声,向前跑得更加迅速了。
薛景涵愣了愣,随机失笑。他安抚似地顺了顺马毛,不无讽刺地想,曾经以为路长得看不到尽头,现在却是想回头,但竟无路可走。
他感到身后的一切,都正在离他越来越远。那个国家,那个人,连同那一段无论真假,但终归是写不到结局的感情,都已经化作耳畔的风声,飘散著远去了。
从此浩荡人间,铺天盖地,全都是玄穆的名字。
前传(三十终)
北延。此时夜近三更,双方军队刚刚打完一场恶战,只是谁都没有讨到好。暄国新任的大将军雷汉回到帐中恼怒异常,正想叫人,却听外面此起彼伏几声大叫,随之有士兵屁滚尿流地爬了进来,面色惊恐,吞吐哽道:“报、报告大将军!不……不好了……不好了!”
这个士兵是他的亲信──而不是左远峰的。之所以要这样强调,是因为雷汉才刚刚被擢上来不久,但边境十几万大军,曾经可都是跟著左远峰卖命打仗的。感情和忠心都摆在那儿,雷汉能在上任短短数日之内争取到一小批心腹,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此刻他心中虽然同样不安,但仍力图表现出威严冷静之态,沈声问道:“慢些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士兵扑通一声推倒在地死命磕头,抖著唇颤声道:“刚、刚刚在三号营帐的外面,有人发现了左将军的人、人头……”
哗啦!
雷汉猛地一下站起身来,桌上的纸墨笔砚,瞬间全被撞翻在了地上。
因为这下他也淡定不了了:“你……你说什么?左将军的,人……头?”
士兵含泪点了点头。这倒并非全是因为害怕雷汉,而是因为他到底跟过左将军几年,与左将军的感情虽不如那些个忠心跟随十多年的老兵深厚,但也著实不浅。方才左将军那副虎目圆睁,明显死不瞑目的面容他也瞧见了,现在心中难受得厉害。
饶是雷汉,如今也不得不惊恐万分了。他太清楚这意味著什么──现在他自己被反都已经是次要的了,更骇人的是,如果这十几万大军怒气攻心,一时激愤难平……转而投了华国,打著复仇旗号名正言顺造反暄国……要怎么办!?
后种情况听起来不可思议,但雷汉知道这绝不是不可能的。虽然带领这支军队才短短几天,但他已经深切地体会到,左远峰在军中几十年的威望,还真不是白竖的。
他觉得自己已经听到帐外由远及近的行军声。
“该死的……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左远峰现在难道不是该好好儿呆在天牢里呢吗!现在暄国是什么情况皇后娘娘又不是不明白!就算要左远峰死,也不会傻到把他的脑袋往北延运啊!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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