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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只道是近期跟表姑娘多有交集,所以今早才会在一群姑娘里格外注意到她。
再者,他自小记忆力极好,看的书基本过目不忘,所以他会记得表姑娘的衣着和发饰也不无奇怪。
谢凌目光冷静,里头也没有一丝旁的杂念。
他自幼博览圣经贤传,他眼中唯有清明,故此一般遇到这种情况,他也不会觉得是对一个女子不一般的关注。
初晨日头好,屏风上掠影浮光,仿佛在观看一副会动的仕女图。
只见屏风上一位嬷嬷穿走了过去,而那位温香艳玉的表姑娘微低垂着颈,她身边没有仆妇伺候,正在自己给自己系着轻薄腰带,被那曦光一照,就连十根手指的剪影都是格外的好看,像浸泡在春水里,透着女子的媚。
明明屋宇光线明亮,而她里衣外衣都穿整齐了,可谢凌一个男子还是有如窥到了姑娘家隐私的一幕。
几乎是触及到的第一眼,谢凌便撇开了他的目。
他面色冰冷,心里也不由的怨起门口的丫鬟如此的不懂事,屏风如此透,表姑娘还没有换好衣裳便让他这个男子进去了。
等离开后,他定要告诉舅母,让她好好管教一下手底下人的规矩。
他这一侧目,很快便见嬷嬷垂首上前,向三夫人递过去了一块帕子。
谢凌原本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可是在触及那帕子的那刻,他再冷漠严明的一个人,也不由的有些微怔。
只见嬷嬷手心里的一块雪白手帕上,是犹如触目惊心的鲜红血渍。
那是表姑娘的。
几乎是那一刹,谢凌紧抿了抿唇。
不仅是父亲,祖父在世的时候也在告诫他,他今后行事定要以家族利益为重,尤其他是家中嫡长孙,日后要继承家业,所以更要冷血严苛。
府里无论谁,只要危及到家族利益,都应惩处。
何洛梅看见手帕上的那滩血,挑了下眉,“原来表姑娘……竟还是个处子之身啊。”
阮凝玉系完腰带走出来的时候,便听见三夫人在角落里道。
“原是我们错怪表姑娘了,这么小的年纪,真是可惜,吴嬷嬷你们也真是的,虽然表姑娘是犯了错,但人家还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呀,下手怎么都不温柔一点!”
吴嬷嬷腆着脸笑,她用手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老脸,“怪老奴,都怪老奴!阮姑娘是个主子,我怎么这么不长眼呢!”
“三夫人,你怎么打骂我都行!是老奴做的不是。”
何洛梅微微一笑,这才慢悠悠地看向了走出来的阮凝玉,“可怜的孩子,真是委屈你了,舅母也不是有意的,一切都是被流言蛮语所逼迫的啊!你可不要怨舅母……”
她拿着手绢,轻轻在那啜泣,擦掉眼角的泪。
“身处谢家,子弟们便都要以大局为重,凝玉,你是好姑娘,放心吧,你父母双双仙逝,这门亲事……舅母一定会给你多补贴补贴嫁妆,让你风风光光地嫁回雍州去。届时,你就在雍州做一个贵妇人,生儿育女,管着底下的庶子庶女,安稳富贵度过一生。”
何洛梅眼中含泪,语气真诚。
要是阮凝玉没有经历过重生,可能会当真觉得她是个善良的好舅母了。
可事实是什么呢?她绝不会给她多补嫁妆,而且她不是处子了,真嫁到夫家了,只会得到滔天的怒火。何况听其他人对那户人家的评价,那个男的一看便是得知了此事便会对她动辄打骂的男人。
阮凝玉眸光微转,并没有听舅母的虚与委蛇,只是对她屈膝,寻了个借口,她嘴唇苍白道:“舅母,凝玉觉得身子行走有些不适,需回去歇下,还请舅母宽宥凝玉的失礼……”
何洛梅听她这么说,瞧她面色苍白,以为她当真是受了惊吓而身体不适了,她掩盖去眸中的笑意,过来扶了一下她,“让你受委屈了,粉荷,还不快替本夫人送表姑娘回海棠院。”
阮凝玉莞尔,便退了出去。
只不过,她迈出这屋子的时候,嫡长孙也跟着走了出来。
在她即将要穿过月门时,嫡长孙叫住了她。
阮凝玉蹙眉,回眸便见廊下立着道雪青色身影,那般明月清风般的气质,一如前世她初见他时。
只是后来那位权倾天下的谢大人再极少穿这种雅色了,后期他喜欢穿深色,如绛紫色官袍,又例如玄色墨蓝这种贵重之色才能压得住他气凌霄汉的可怖气场。
而表姑娘时期浅色衣裳的谢凌,便永远地消失在了记忆里。
只是再度见到这样的嫡长孙时,阮凝玉再也不是当年的表姑娘了。
她神色淡淡,遥遥地对他一屈膝。
见到她这样,男人所有要说的话便堵在了喉咙之中。
他原本也不知道要同她说什么,连他也不知为何便跨出了屋子,对着树下那道娇小玲珑的身影唤了一声。
阮凝玉见他叫住了自己也不说话,便望过去,只觉得他神色一如寻常,依旧是那么清冷高贵,如山巅上的薄雪,也如他们之间界限分明的身世。
等待了一会,男人依然不开口,她便转身跟着奴婢离开了。
廊下的谢凌身姿似雪中寒玉,目光清凌。
白色的月门上是爬墙的月季,日光潋滟,那花枝轻荡,表姑娘纤细如柳的身影便在底下穿了过去,可就在表姑娘的裙裾轻盈溜过去的那片刻,谢凌觉得自己的心好似也跟着空了一块。
他似乎……将来总有一日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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