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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郭女王之宠（第1页）

五、郭女王之宠

建安十八年（213）五月，曹操被汉献帝册封，晋升魏公，确定冀州十郡为魏国封地。十郡之中，包括了甄氏故乡中山郡。

时值仲夏，曹丕郊行游猎归来，途经铜鞮侯居佑宅宴饮。席间，一群歌舞伎前来助兴。为首的婢子穿一身红色薄袖衣裳，媚眼如丝、玲珑窈窕。半醉的曹丕问道：“汝唤何名？”

她答曰：“婢子姓郭，安平郡广宗县人氏，父曾官为南郡太守。”

曹丕笑着对铜鞮侯说：“吾今携一婢子去矣！”

自此，郭姓婢子就成了曹丕的第二十六妾。古代史籍因为避名讳，大多后妃没有留下名字，甄氏与郭氏也不例外。郭氏出生在中平元年（184），小甄氏两岁，大曹丕三岁。她从小聪慧过人，其父郭永曾高度评价这个女儿：“此乃吾女中王也。”从此就以“女王”为字。但命运并没有眷顾这个聪颖的女孩儿，她八岁就因战乱丧亲，沦落为铜鞮侯居佑家的女奴，后来又充歌舞伎。

十六岁时，居佑与三个儿子就轮奸了她。此后，居佑的亲戚，往来的贵客，甚至很多男奴也都占她的便宜。郭女王也很快学会过淫荡的生活，性欲很强，来者不拒。但是，她也十分渴望改变自己婢子的卑贱地位。然而令她十分失望的是，凡接触过的男子，都只是把她当作玩弄的对象而已。如今已到三十岁的她，终于交上了好运。

新来的郭姬随同曹丕，与甄氏和众姬妾见面了。大家都好奇地打量她，只见郭姬的身高，竟居众女子之下；但娇小窈窕，却又无人可比。李夫人对她的打量尤其仔细，并且对比甄氏和郭姬的差异：论体形，甄氏已三十二岁，端庄高挑，稍有丰腴感，郭姬矮小窈窕；论面部容貌，自然甄氏更胜，但眼角和嘴角已微有皱纹，已呈色衰；而郭姬是杏圆脸，驻颜有术，尚无色衰之相。初会自然相当客气，甄氏依妇道，自然对郭姬温和而尊重；而郭姬却行妾道，对甄氏恭敬有礼，甚至有几分卑躬屈节。一次初会，双方都相当亲切愉快。

但在李夫人、阿秀和甄氏私下交谈时，李夫人对甄氏叮咛说：“郭姬一双媚眼，甚为可爱，然而鹰视狼顾者，必常怀忌妒，似狡黠多智，不甘在阿妹之下。阿妹须小心提防。”

阿秀说：“阿芬之说有理，自宜提防。”

甄氏说：“妻妾位之高下，决于五官夫君，或有此事，吾自须遵循妇道，不可计较矣！”

李夫人说：“自此以往，阿姐当多与之交接，或可窥其意向也。”

甄氏说：“感荷阿姐深爱，然郭姬果狡黠多智，亦非阿姐所得窥测也。”

几个月的相处，郭姬就愈来愈得曹丕的宠爱，很快超过了甄氏和众妾。曹丕明知郭姬在容貌，尤其是文化水平方面，不如甄氏。但他特别喜爱郭姬之妖娆，房事之际，犹如一条小蛇缠身，百般妩媚，远胜于甄氏的端庄娴雅，使曹丕心花怒放，身心酣畅。慢慢地，曹丕就把自己的心腹事，包括对争位的渴望，对甄氏的嫌恶，都向郭姬和盘托出。

聪明的郭姬，起初只是静听，从不发表己见，但她通过各方面打听，终于知晓了曹操全家的家事和人际关系。她开始发表己见，但很注意，绝不褒贬他人，只是说一点建议。郭姬已经胸中有数：“甄氏可取而代之也！”但绝不露任何声色，对甄氏一直恭敬有礼，也保持几分卑躬屈节，谨守妾道。但对众姬妾，甚至女婢，却广结良缘。

郭姬已经享受专房之宠，却经常动员曹丕到众姬妾特别是甄氏房中夜宿。她常说：“贱妾感荷五官夫君深恩厚德，然而专房之宠，峣峣者易折而难全，忌妒者众，非保全之道也。”

曹丕说：“保全者在我，又有何妨？”

郭姬说：“目即五官夫君欲保丞相之副之位。甄夫人深得魏公阿翁、阿母之大宠，若甄夫人稍示嫌薄之意，恐非五官夫君之福也！”

曹丕觉得郭姬所说有理，也就间或轮流到甄氏和众姬妾处夜宿，但夜宿后品味，却是对郭姬爱之益深。

一天晚上，曹丕到郭姬房中，显得愁眉苦脸。

聪明的郭姬却猜其中情况，乘机进言：“五官夫君实则不须因世子之位烦忧，鹿死谁手，尚未定矣！”曹丕听后，吃了一惊，没想到郭姬早已猜透他的心事。他就有意向郭姬先说甄氏的劝解之言。

郭姬顺水推舟，说：“甄夫人之言甚是，兄弟不可阋墙，阋墙无理。五官夫君只宜厚待子建，不可稍示形迹。五官夫君自当处处示以长兄宽厚亲睦之大度，彰显长于掌政理国之奇才。”

她停顿一下，又说：“闻得子建使酒任性，喜交狂士，魏公阿翁素不喜狂士，此乃可乘之隙也。五官夫君宜示镇定之势，宠辱不惊，静以待之。乘临菑侯轻躁任性之隙，伺机而行，渐离间慈父母之心，一也；以谦恭厚礼，广结大臣之心，二也；平原侯喜交狂士，亦可伺机夺其羽翼之助，启魏公阿翁之嫌，三也。”

曹丕听到此处，不由高兴地紧抱郭姬，说：“汝真乃吾之智囊矣！”

郭姬还不放心，叮咛说：“此乃枕席床笫之言，五官夫君万万不可外泄也！否则，贱妾之命休矣！”

曹丕说：“岂可漏言乎！”

两人亲密一阵，得意忘形的曹丕用耳语低声说：“若朕身登大宝，自当册汝为皇后。”

此语正中郭姬的心怀，甜蜜之至，但她立即低声回答：“贱妾岂敢萌异志！甄夫人为正妻，生有阿明，自当为正宫。贱妾唯愿安分守己，足矣！”

郭姬最盼望的，自然是早生贵子，为此求医问药，敬祀祭拜传说中主生育的高禖神，也乞求于新兴的佛教和道教，费尽心机和气力，简直到了挖空心思的地步。然而延挨到建安十九年（214）夏，还是没有一丝一毫受孕的征兆。郭姬反复推究，认为是自己在铜鞮侯居佑宅滥淫，因此断绝生育能力，就对铜鞮侯居佑产生极端的憎恨，感觉此仇非报不可。

一天夜里，郭姬突然在曹丕怀里大哭，诉说自己在铜鞮侯居佑宅所受的奸污和凌辱。她最后呜咽着说：“贱妾蒙五官夫君之大恩大德，拔妾身于缧绁之中，唯愿为生育一子一女，而遭此不幸，岂非痛彻心扉乎？”

曹丕不由勃然大怒，安慰说：“明日当将居佑满门抄斩，碎尸万段，以雪此大恨也！”郭姬自然连连谢恩。

翌日，曹丕果然派遣一百名军士，将铜鞮侯居佑一家七八十口，不管如何哀求，惨叫声不绝，全部杀害，把割碎的尸骸，满装十多车，全部运出广阳门外，抛于荒郊。曹丕把这个消息告诉郭姬，她心花怒放，乐不可支，连声“谢恩”。

曹丕又吩咐将铜鞮侯宅收拾修饰，准备用作自己和郭姬享受的别墅。

铜鞮侯居佑被灭满门，成了一条大新闻，不胫而走。在李夫人、阿秀和甄氏三人谈心时，还是李夫人说了此讯，阿秀和甄氏都大吃一惊。

甄氏说：“不知铜鞮侯得了何罪，受此惨毒？”

李夫人说：“此乃五官夫君之所为！我与郭姬相处多时，此妇果是缜密，与众姬妾、女婢等皆是内疏而外亲，虚与委蛇而已。依我所料，必是为铜鞮侯婢子时，甚多宿怨，故以此报仇矣！”

阿秀说：“即使宿怨甚深，而下此毒手，亦惨苛之至！足见其机心叵测也！”

李夫人说：“阿妹尤须小心提防！”

甄氏叹息说：“若真机心如此，亦防不胜防也。吾等并无真凭实据。我只宜一如既往，遵守妇道，善待郭姬而已，岂有他哉！”

铜鞮侯居佑被屠的新闻传到了曹操和卞氏那里。一天，曹丕拜见父母，卞氏问：“汝何以灭铜鞮侯满门？”

曹丕一时竟难以对答。曹操逼一句：“莫非听信新宠郭姬之言？”

曹丕无言以对，只能说：“只为郭姬于铜鞮侯家备受奸污凌辱。”

卞氏说：“此事何家无之？汝有数姬，亦原为大家婢子，难道皆须如此？汝岂不太甚？”

曹丕感觉情势不妙，急忙下跪叩头认错：“此是儿子之过，叩请魏公阿翁、阿母宽恕！”

曹操说：“吾儿且起！”曹丕站立，却仍弯腰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