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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不知道。&rdo;周尚服答道,&ldo;所有人都不知道……至少我认识的人都不知道。她穿宽大的衣裙,常称病闭门不出,把怀孕的事隐瞒到最后一刻。孩子出生后,哪怕在西京监守内臣的拷打下,碧萝也没供出孩子的父亲是谁。守臣把此事上报东京,请问如何处置,被张茂则先生压下不报帝后知晓,只命守臣加强西京宫禁,同时勿伤及碧萝母女性命……是的,碧萝生的是个女孩。&rdo;说至此处,周尚服回眸端详蕙罗,&ldo;你也猜到了罢?这个孩子,就是你。&rdo;蕙罗惘然,心绪一片紊乱。一直期待揭开身世真相,如今虽猜到沈碧萝或与自己身世有关,但当真听说她是自己母亲,命运又如此多舛,难免悲大于喜。&ldo;不久后,神宗大行,陈娘子被送去守陵,张茂则先生随行护送。碧萝托人传讯,求见陈娘子和张先生。见面后碧萝请求陈娘子收养你,并请张先生在太后面前多加周旋。待他们答应后,当晚,碧萝就悬梁自尽以谢罪。&rdo;周尚服起身靠近蕙罗,向垂泪的她递上一面丝巾:&ldo;后来的事,你大多都知道了。陈娘子抚养你,薨逝后张先生带你入宫,交给我,让我把你当作司饰内人培养,但嘱咐我不要过早告诉你你的身世,平日待你也应与其他内人一般无二,不必特殊对待。&rdo;蕙罗含泪道:&ldo;这些年尚服夫人待我亦如女儿一般,蕙罗自当铭记于心。&rdo;周尚服微笑着为蕙罗掠掠鬓边的一丝散发,道:&ldo;惭愧,因担心他人瞩目,我对你也未怎么亲自照料,只是叮嘱林司饰她们好生教导,远不如碧萝姐当年待我……我一生所学,多半蒙她教授,那个用玄参末点在香箸牵引香烟的法子就是她教我的,只可惜,我再无报答她的机会了。&rdo;(待续)75钦圣75钦圣周尚服旋即示意蕙罗跟随她前往其居处,从一木箱中取出一柄微微泛黄的团扇,双手递给蕙罗:&ldo;这是你母亲的遗物,将你托孤给陈娘子时,也把这团扇交给她,说是留给你的。上面的字像是男子所书,虽然你母亲不曾说过,但我们都猜,应该是你父亲的手迹。&rdo;那团扇以湘妃竹为骨,真丝绢面,素净无纹饰,上面题有数行小楷,蕙罗定睛看去,不由一惊,发现其上所书正是晏几道的那阕《诉衷情》:&ldo;长因蕙糙忆罗裙,绿腰沉水熏。阑干曲处人静,曾共倚黄昏。风有韵,月无痕,暗消魂。拟将幽恨,试写残花,寄与朝云。&rdo;这几行字秾纤得中、骨ròu停匀,蕴冲蔼之容,含清刚之气。同样的内容,与之前赵佶赠蕙罗的糙书相较,虽无后者姿韵秀逸,但平和端雅,另有一种不事雕琢的朴素之美。&ldo;陈娘子、张先生和我都不知道你父亲是谁。这阕词是&lso;小晏&rso;晏几道先生填的,但你出生时他已五十余岁,你出生前后他人并不在西京,此词遍传天下,也不能由此臆断你父亲是他。而这扇面上除字外并无任何款识,也难以猜度题字者身份,但字已如此,想来人必非泛泛之辈,兼他又有机会接触到宫人,身份一定也不同寻常。&rdo;周尚服解释道,&ldo;张先生告诉我,你的小名&lso;蕙蕙&rso;是你母亲取的,她去世后,陈娘子把你的闺名改为&lso;蕙罗&rso;,就是取自这扇面上的词,希望日后若你有与生父相遇之时,他能由你的姓氏、名字想起碧萝和这阕《诉衷情》,猜到你身世,从而与你父女相认。&rdo;蕙罗感伤之余手抚团扇细思周尚服的话,忽然想起:&ldo;还有梁先生,曾视我母亲如女儿的那位内侍省的梁先生,他也不知道我父亲是谁么?他现在哪里?我能去看看他么?&rdo;&ldo;梁先生早就去世了。&rdo;周尚服叹道,&ldo;你母亲被逐出京那天,他亦来相送,他没有落泪,但我从没在一个人的眼底看到过那么深重的悲哀。他向你母亲道歉,说早知道这座皇城里没人能如愿以偿,却还是把她接到这里来,害苦了她。你母亲跪下叩谢他教导之恩,说她很感激义父为她做的一切,如今结果,是她自己的选择,而她也并不后悔。梁先生本就有恙,你母亲离去后,他身体每况愈下,不久后便郁郁而终。&rdo;十二月以来,赵佶以皇太后不豫,祷于宫观、祠庙、五岳四渎,状甚诚挚。还出库藏之粮以济民,且大赦天下,减囚罪一等,流刑以下释之。次年改元&ldo;建中靖国&rdo;,正月中节庆事宜一切从简,除了接待来贺正旦的辽人,几乎无舞乐宴集。而皇太后向氏病情并不见好转,在这一片祥和的祈福声中一天天衰弱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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