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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任生也未出手作止,任由满堂喧噪激荡。
少顷,那一直未曾言语的浣大佬抬手挥止了一干人,转身看向叶任生,“下还六”
叶任生嘴角微抿,“二一添作五。”
浣大佬眉心微蹙,沉吟须臾,点了头。
见此,叶任生笑颜莞展,躬身作揖,“实乃晚辈有幸,多谢大佬成全。”
定数
◎可不可以不要丢弃我?◎
得到浣大佬的应允,叶任生一行人便被请去了别室,那日斥责过浣少佬的汉子做了招待。
浣大佬同其余帮门话事者并未现身,显然仍在为合作一事做商讨。
虽说未敲定协约之前,一切皆有变数,但浣大佬的头并非轻易点下,在信函寄达的那一个时辰里,浣家帮的人不可能不做考量,便是方才那番极力反对情形,几分真实几分做戏,谁又能知晓。
时值晌午,浣大佬做了挽留,一行人只得在浣家帮用过一餐。虽说叶任生在江州吃住有些时日,但浣家帮的西南菜色却最是地道。
不论先前如何偏见与不睦,三杯两盏化解一切俗世忧,浣大佬为人算得坦诚,言谈之间虽有几分刚硬,但脾性不坏,和叶任生从前打交道的生意人有些许不同。
说他是纯正的生意人,身上的江湖气太重,但若称之为江湖人,又难免有些不够恣睢。不知浣家帮走到如今前后不着的境地,是否与如此气场也有关系。
因着餐后仍有事务,酒并未多饮,叶任生随浣家人一同前往工坊勘察。
午后曜日灿灿,烘房内运作不休,叶任生还未靠近便被热浪冲得鬓角渗出了汗,而房内运作匠人除却遮羞围布外身无寸缕,汗如雨下在这一刻无比清晰的具象化。
在窗边打量片刻后,叶任生实在受不住热浪,只得赶紧走开。
工坊内有好几处如此的烘房,但并非全都运作,她走进其中闲置的烘房,细细打量那熏炉,如此燥热天气却触手泛凉,不知是用何种陶土烧制而成。
如此大型熏炉,造价昂贵,运作耗材繁重,方才见那匠人于炉下填得炭火,也并非相对廉价的低劣品。难怪的,如今大好时节,几处烘房皆闲置。
不过好在回报的成品品质优良,一旦流通于市,便立时抢售一空。
叶任生转出烘房,见院中摆台之上,还有不少仍以传统三蒸三晒之法制干的果子,不知眼下已到第几道工序,蒻青果香气仍然浓郁。
摆台之后也有几处繁忙工房,叶任生瞧了一眼,房内有不少蜂巢,还有几口大锅。几口锅中有的煮蜂巢,有的煮不明树皮,还有的煮寻常可食的豆子。
不远处的干净瓷盆中,隐约可见少许冷却后的膏状物,然而浣家帮的人不允在此处工房久留,叶任生只好转身走开。
走出不远又忍不住回头瞥看,少顷,叶任生恍然忆起那日谭大夫所言,江州匠人会于果干外涂一层特制胶蜡,又想那蜂巢可取蜂蜡,叶任生便明白了——那房中熬煮提炼的,应该就是那特制的胶蜡。
这一回当真不虚此行,叶任生不禁心下感慨,那传言中的熏炉与胶蜡,全都叫她见着了。
正是心满意足,准备离开工坊之际,浣家帮弟兄从工房中拿出几包油纸袋,装了不少蜜饯分于叶任生一行人。
眼前蜜饯远比之前从那汤粉小贩处所得的,要甜蜜可口许多,叶任生好奇不已,寻过应允后,自然要前去那工坊内瞧上一瞧。
相对于制干烘房的燥热无比,蜜饯工房热度还能忍受,叶任生忍不住瞧了一会子那匠人熬糖。
只见其动作熟稔而老道,熬制完备后,将那杀好的蒻青果倾入糖中,匀速搅拌,片刻之后迅速将果子捞出,从头至尾除却换走装满的瓷盆外,无需任何人帮忙。
趁其忙完一波,歇息空档,叶任生忍不住问道:“师傅,在下冒昧请教,这果子捞出如此之快,是否会不够甜呢?”
那师傅擦擦汗,瞧其身旁跟着浣家人,便也去了防备,“果子下汤多久出是有定数的,短则果硬,长则软塌不劲道。而甜味取决于糖是否熬得好,熬短味不入果,熬长发糊生焦,下汤一个时辰出一盆废果有何用?最重要的是时机。”
这话叫叶任生陡然忆起,那做槐花酥饼的王治九,当初在早市上说得关于火候的一番话,不禁心生感慨。
“都是学问,在下受教。”叶任生拱手作揖。
瞧罢一干工事后,叶任生心头敦实了几多,随即便打算离开。临走前特地与浣大佬作下约定,待他不日后前往晟州,拟契签约。
随后两厢拜别,叶任生携着六锣虢思一干人离开了浣家帮。
浣家帮之事暂落,浮在心头多日的焦虑也立时散去,叶任生回到客栈便叫人送了热水,狠狠泡了个澡。
风柔水暖,心神一松,叶任生便伏在桶沿昏睡了过去,直至一阵哐哐敲门声传来,将她惊醒。
“公子,你怎的洗了那么久?”六锣在门外等了好久不见吩咐,忍不住问道。
水已见凉,叶任生应了外头一声,赶忙起身穿戴整齐。
“公子,方才虢思说,晚上想去白石长街吃酒,叫我来问你允不允。”
叶任生梳好头,整装妥当,打开门走出去。
“允,这几日兄弟们都辛苦了,今晚便出去转转吧,只要不干架闹事就好。”
“好嘞,那我去告诉他们,”六锣跑出两步又跑回来,“公子,咱们要不要一同前去?”
叶任生摇头,“我就不去了,你随他们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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