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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第1页）

“且，琼州相较偏僻西南之江州而言，地界偏东，路通四方，距晟州近，位置佳，行商方便，节省时间人力之成本巨大。何况樊家多年与我等合作，新任当家人更是个激流勇进的主儿，怎么看，都是樊家更胜一筹。”

说罢，四下又是蹙眉思索。

“浣家帮多年未打上江北有其历史缘由，在下先前同诸位讲过，但眼下同我等合作，便是已然放下，要走全新道路之证明，”叶任生微微蹙眉，“樊家虽势力雄厚，却与我开分四六，别看仅一成之差，待来日规模形成，一成便是千里之别。至于地界位置……”

叶任生指向不远处墙上的行商路线图，“琼州偏东，然而我等于东、东北、东南商队众多，西边不论南北都偏少。”

大胤东临海，然而海上行商远比陆上艰辛，八十商队目前仅有十支走海，而西边却接尅、梨、甘等国，国之外还有国，大片陆地等待征途，以江州为跳板通向西，前景大好。

林啸洐听过却嗤笑不已，西边虽说陆地广阔，却贫瘠凶险，且民风剽悍，走一遭商弟兄能皆安全返达都是感恩戴德，乍一瞧像是前途无限，仔细看却实则危险重重，陷阱遍布，以美好假想画未来蓝图，不实际。

二人一人说西一人说东，两厢不让，谁也不服，四下掌事此番倒是鲜少开口劝解，致使他们吵得不可开交，自己置身一旁好听个明白透彻。

一席早事吵到了晌午，若非皆是口干舌燥，定然还要再辩到下午。

众掌事东倒西歪地听了大半天，本想翌日再做决定，谁知吵了大半晌的叶林二人，竟出奇一致地认为已经拖了多日不能再拖，只这一个午饭时间，叫他们用过饭立即投举，一干人思虑重重，饭也没吃好，拧眉皱脸地记了贴。

待助干一开贴，五五持平，众人瞬间眉舒眼展，吵了一个上午，刚喘匀两口气的叶林二人，却再次皱起了眉。

两厢齐齐抬头，猝然对视，目光皆是不服，双双冷哼侧头。

睹物思人

◎灰墙青石路，瑶芳红衣郎◎

看似吵了大半晌，进度仍在原地，当初在涟州开小会持赞同意见的掌事，现下又开始左摇右摆，眼看浣大佬来晟日期将近，叶任生感到一阵发愁。

本还打算再在商会多处理会事务，这会子已然心浮气躁，便直接起身离开了大堂。

出了商会，街口几棵茉莉在曜日下开得正旺，花香随薄风游荡，满街芬芳，惹人心怡。

叶任生负手踱步向前，站在最是茂盛的一棵下面，仰头轻嗅着香味。

茉莉花香清雅，虽然惹人心悦，却难以舒缓心神，叶任生嗅之莫名感到失落，鼻息深处自然唤起那熟悉的茶香。

剑刺梅未冲水时，总是淡而无味，然而一经热汤泡过便幽香扑鼻，第一缕涌入心口时，最解烦愁。

近两日太过繁忙，多数时候都在商会勉强对付清茶甚而白水，久不饮茶，这会子只觉口馋不已。

叶任生鲜少如此贪茶，回神也自觉羞赧，到底是贪茶，还是思人，她亦有些分不清。

自涟州一别多日，徐徊该是回了家中打点准备，一直也未有来信，是否顺利也不可知。

叶任生胸口伏动，轻轻叹了口气，睁开双眸，望着梢头纯白可爱的茉莉花，只觉像极了那日簪在她发上的那一株栀子。

只是，香味截然不同。

睹物总思人，不愿再叫自己惆怅，她赶忙低头撇开了视线，抬脚向前走去。

只是刚走过那棵茉莉，便瞥到了一抹眼熟的曙红。

她顿了脚步，侧头望向那伫立在斜方树下的人，那身姿侧影和衣袍，与之吵了大半天的叶任生再熟悉不过。

一望见他，她就下意识蹙眉，只觉方才的恬静都被毁了，想立时快步离开。

但那厮仿佛并未察觉到有人靠近，同她先前一样，不言不语，只仰面呆望着树梢上的花儿。

方才在堂内太过烦躁，并未注意他是什么时候离开，自然也不知他已在此处站了多久。只是瞧其肩头上垂落一叶，该是不短了。

叶任生鲜少在眼下时辰于在商会院外遇见林啸洐，便是遇见，也立时转路避过，自然不知他是偶然瞧这花新鲜，还是一直都如此赏花。

只是眼前“灰墙青石路，瑶芳红衣郎”之画面，竟叫叶任生瞧出了几分美来。

但也不知是他眉宇间蹙起的波澜蔓延，还是面上的寡淡鲜明，那美中都掺染了许许多多的惆怅与落寞，让人捉摸不透。

从来见他花楼之上肆意轻浮，倒还是头一回见他如此恬淡清和。叶任生一时忘却了从前的厌嫌与不睦，竟从那恬淡中剥出了几分……熟稔来。

那份熟稔，在对方抬手轻轻触上纯白花蕾的瞬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境地。

熟稔到，叶任生一时惝恍，脚步情不自禁地向其逼近，手也缓缓伸了出去。

渐渐地，渐渐地，靠近……直到那双睫羽闪动，蓦然回首，错愕盈满了眼眸。

一切戛然而止。

似是有风起，吹乱了满树芬芳，瓣片漫天飞扬，像最美的幻象自镜中被击破，绚烂而苍白。

天地茫茫，二人于茉莉树下对望，久久默然。

或是许久，或是须臾，风停花落时，怔忪中的二人纷纷回神。

望着对方诧异的面庞，叶任生心下惶然，立时收回手退步，面上满是窘迫与难堪。

很想道句失礼，嘴角却是几次开合都没能吐出半分，只得撇开头，垂眸快步离开。

不知怎的，同样处于惊诧愣神中的林啸洐见状，瞳孔深处浮现出几分明显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