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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玉刚生完孩子不能受凉,茹叶又最是畏寒,就都窝在暖阁里不出来,春航见他俩都不是脾气随和爱说话的,就也待在暖阁里陪他们,蕈香站在院子里瞧那几个大人小孩儿在雪地上乱跑,一会儿担心这个别摔着了,一会儿又挂念那个别被碰着了,惦着念着,冷不防被瑞珠猛地从身后一把揽住,抱起来撒欢儿似的转圈,蕈香吓得一边闭眼一边急急的念叨‘小心摔……’,结果没转两圈瑞珠果然抱着蕈香一屁股坐在了雪里,蕈香被吓得‘呀’的叫一声,飞快睁开眼急急忙忙的望向瑞珠问‘摔坏了哪儿没有?’,瑞珠望着蕈香那张在翠绿的小袄下衬得越发红白的瘦脸,心里甜了甜,搂着蕈香就地一滚,蕈香原本一声惊呼就这样被瑞珠一个突如其来的轻吻给堵在了喉咙里。
瑞珠吻了一下就立刻松了手,两个人刚松开,就听到台阶上有人低低的哼笑了一声,瑞珠抬起头,正对上茹叶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看到有人看见蕈香一张瘦脸立刻就烧起了大半,可瑞珠却满不在乎的学着茹叶的样儿也似笑非笑的咧嘴,原本手里偎着暖炉斜靠在窗户里的茹叶不知想起什么的忽然红了红脸,低低咕哝了句什么,‘啪‘的一声落下了窗子隔断了窗外那招人恼烦的视线。
还坐在雪里的瑞珠又咧了咧嘴,才慢吞吞的爬起来,蕈香红着脸低着头给瑞珠掸衣服上沾的雪,一旁的几个娃儿忽然不知在玩什么的发出‘嘿呦嘿呦’的怪叫,瑞珠转过头去看,结果差点笑喷,还处在短手短脚的年纪里的小三正学着瑞珠刚才的样子吃力的抱着穿得像团粉色小猪的小四转圈儿,结果还没转完一圈便跌坐在了地上,老大和老二在一边还在不停的指点着‘还没打滚儿呢!你完了就该我啦!’,看得蕈香在一旁窘得连手指尖儿都发了烫,瑞珠一边大笑一边跑过去把那两个滚在雪里的小肉团一手一个的抱起来,狠狠的各香了一大口。
老大老二在下面看得眼馋,也央着要瑞珠抱,原本站在台阶上正指点着小侍把替换用的香炭摆进屋子的四儿听到院子里的吵闹声,分神的抬起头望了一眼,一旁的小侍缩手缩脚的把烧得正红的炭条夹进铜炉里,然后摇摇晃晃的搬起火盆,刚刚站直身子,却禁不住脚下被檐下滴落的雪水滑了一下,人虽没有摔倒,身子却重重的撞到了一旁正有些发呆的四儿身上。
被撞得重重的跌下台阶的四儿跪坐在地上明明已经忍痛忍青了脸,却依然对着一旁慌手慌脚的跑下来赔不是的小侍摇着头说没事,他原本也的确以为自己没事的,却没想到一直到那个他最不想让她注意他的人来到他面前,他都没能靠自己的力量从地上站起来,结果还是那个人用两只手一托他的胳膊,把他轻飘飘虚架了起来,然后他就听到那个女人一边皱眉一边叫旁边的人去请大夫。
四儿原本想拦,因为在这王府里,他基本上就算是大半个大夫,从他坐到地上起他便知道他是伤到哪里了,可一想到如果他开口,那人一定会看向他,他就突然变得不想说话起来,结果那个女人就这么一路半托半架送回了房,然后又在一旁看着府外的大夫诊伤开药,最后一直到看着他吃完了药,那个女人的目光才总算离了他,转头向一旁的小侍交代了几句之后走了开。
等女人前脚一走,四儿后脚就把留下来小侍谴了开,他知道自己是伤了腰,不过是伤了腰又不是病得不能动了,哪一家的奴才能金贵到如此,有点小病痛就得要别人伺候的,他自幼便在深宫里长大,七岁的时候跟在当初还是偏君的陈皇父身边做小侍,到了十四岁,就被分给刚接着太女位的当今王上做侍从,一直到二十四离宫,宫院里那些好说不好听的话他早已听过了不知多少,和后宫内院的人比起来,这王府中的人一个个就像就喜欢胡闹却又没有什么坏心眼的孩子,原本那些有的没有的风言风语他全可以不声不响的受了,可不知为什么,只有这一次,他不想受。
喝了药以后人也渐渐变得困顿起来,四儿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不知为什么想起了当初第一次见那女人面的情景,最开始的时候为了给那女人保命他费了不少力气给她灌药,后来等那女人清醒了,喂药倒不再是件困难事了,只不过因为那药里加了安眠的成分,所以那女人只要一喝完药立刻就变得昏昏欲睡,刚开始那女人还没有察觉,后来次数多了,那女人每次一看到他给她拿药,目光就会变得有种说不出是害怕还是狐疑的怪异,也许那女人自己都没有察觉,可他每次看了,却忍不住总感觉有些想笑……
脑子里昏沉沉的,四儿说不清自己到底想起什么的轻轻‘嗤’笑了一声,笑过之后,他想又茫然然的想起他好像不知有多少年没笑过了,他记得最后一次,好像还是他跟着陈皇父的时候,那一年下大雪,陈皇父抱着那是个浑身还有奶腥气的七皇女在窗前赏雪,然后那刚满四岁的小女孩不知看到什么的‘咯咯’笑了起来,她笑,陈皇父便也跟着她笑,他记得后来风大起来的时候他走过去把垂帘挑了下来,陈皇父就低着头逗着赖在他怀里的女娃娃,那女娃娃弯着眼睛笑着,伸手胡乱抓了把桌案上的冰糖蜜饯,往陈皇父的嘴里塞,陈皇父笑着就着女娃娃的小手含了一颗蜜饯,然后转过头把他叫过来,哄着那不把蜜饯全喂给陈皇父就不撒手的女娃儿把其余的蜜饯果子全塞给了他……
总是回忆以前的事……证明他确实也是年纪大了吧……
等到这冬天一结束,他便也到了三十呢……
四儿昏沉的瞎想一阵又小睡过去一阵,不知过了多久,四儿忽然感觉胸上被什么东西重重的压着,有些发闷,虽然想睁眼看看,但眼皮却粘得异常牢靠,试了几次,四儿又觉得脑子里有些发昏,飘飘然仿佛又要小睡过去一般。
耳旁忽然听到一阵一阵细微的呼噜声,四儿闭着眼听了会儿,终于辨出那压在他胸上打着呼噜的正是他养的那只肥猫,记得刚捡到它时他还觉得它异常的丑,又瘦又小,毛色也不好看,可后来渐渐的,他倒也习惯自己每晚睡觉时身边总伴着这么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再捡的东西便越来越多,好多就是那人一时心血来潮弄来,玩了几天就又丢下不管的,最近被他收留的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狗,听人说那狗还是外国的珍稀品种,价值千金,偏偏那人只宠了那狗两天,就不想要了,南院里的佾情本来缠着那人讨那只狗,那人却又不给,把那只雪球似的狗孤零零的丢在院子里,最后还是被他捡了那只狗才算重新安了家……
想起那只塌鼻大眼的狗,四儿忽然记起他这一睡那一院子的猫啊狗啊鸡啊鹿啊的还没人喂,那些在岁数大了的猫狗都成精似的会自己找食不用他担心,唯独那只新被他收留下的白狗一脸的老实憨厚,从刚来的第一天就被那只大肥猫欺负得只能睡在外屋里,他越心疼它,那只肥猫就越欺负它,他听人说那种狗娇贵,饿不得,他自然不想它生病,所以他必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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