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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是摸着自己下颌说话的程藏之,在岑望极走后已经摸上了颜尚书的手。
执子之手,与君述案。
“程大人,你到底问到了什么?”隐忍不的颜岁愿在程藏之磨蹭中好言相问。
程藏之瞄了眼颜岁愿一截皙白脖颈,最终却是一把扣住颜岁愿五指,道:“颜尚书急什么,刘大人说其子在书学有个志同道合的好友,只是纵火案后,这个好友就再也没有出现了。”
闻言,颜岁愿便拧着眉抽回手。
程藏之一把拽回颜岁愿,死乞白赖的不撒手。
“……程节度使,本官知道你没有病,但这么疯下去,也不是回事。”颜岁愿面容生冷,言语僵硬,“本官还要再去书学,请君自重。”
程藏之见他确实动气,便松手温言道:“不用去书学打听,我问了,刘尧与那个学子关系极好,曾多次邀请至尚书府做客,那个学子家在哪里我也问清了。”
颜岁愿将广袖绞缠的严丝合缝不漏半指,沉吟几许,道:“家在何处?”
程藏之瞧着他风声鹤唳的小动作,心情大悦,含笑:“我带你去。”
二人一路行至青京内的棚户街,街道两侧脏乱不堪,空气中隐约弥漫着刺鼻的腐臭。时不时还有几只灰不溜秋的流鼠从污水里四脚蹿过,紧随其后几只毛凝结成块的黑猫。
颜岁愿神情尚可,直到一个疯癫似的人晃晃悠悠、跌跌撞撞的与他们相碰。
“没碰到你吧?”程藏之避开那人,看了眼同样躲闪开的颜岁愿。
颜岁愿看向疯癫人的去向,却现那人已不见踪影,而他手里赫然是一纸信条。
‘前方第五户人家,去,否则冤沉深海。’
二人相视一眼,再顾不得脚下污水泥潭,纵身跃往信条上的人家。程藏之显然更熟悉路线动作更快,因为信条上那户人家正是秦承的家。
事出紧急,程藏之直接翻身过篱墙。是时,摇摇欲坠的寒庐挤满了黑衣刺客,上了年纪的老妪惊吓的脸白如纸,身抖如筛。
程藏之矫若游龙的身形穿过重重黑影,逐日追月的急仍旧赶不上白刃落下之快。
铿锵一声,一把霜光肆意的短剑击断了将要落在老妪身上的白刃。程藏之来不及回去看何人掷剑,抓住间隙游走到老妪身边,横扫倒几个黑衣刺客。
“有劳程节度使护好老妪。”颜岁愿腕间银丝回收,短剑随之回归主人手里。
白衣卿相,却是手握寒寒霜剑,似笑尽一杯酒,杀人都市中的潇洒无情剑客,亦如魏晋风流里借剑舞曲的雅润墨客。
程藏之黑曜石一般的眸中全是颜岁愿,长眉云鬓气度俨然,花瓣眼廓里流淌的清然,醉倒他脑海诡谲颓败他心胸城府,更与他记忆里大宁兴宜十年那个放生他的少年人影重合。
他恍然明白自己能好脾气的跟颜岁愿耗了三年,如此殊色,莫说干耗他三年耐心与清誉,就是再赔上他自个,也是稳赚不亏的买卖。
只是,颜岁愿你究竟是无情剑客还是雅润墨客,你我之间究竟是深仇血海还是恩深似海?
“岁愿可要保护好我啊,唉,不拿剑好几年了,幸好还有岁愿在。”程藏之的疯魔不请自来,同时忘了自己河西节度使的身份,也忘了十万河西驻军尊称他一声都督。
正与刺客过招的颜岁愿手腕一顿,剑势凌乱几招。堂堂河西驻军统帅,居然有脸说出这种话,真是让他开眼了。
程藏之以□□凡胎给老妪挡挡少部分刺客,一边看着身法飘忽若神,足下生尘如雪的颜岁愿,好好一场杀戮血腥的罪恶愣是被光润玉颜的颜岁愿变成流风回雪般的梨园享受。
衣净如初的颜岁愿解决最后一个麻烦走到看戏的程藏之身前,不曾看他一眼,对老妪温言道:“您儿子可曾回来?”
老妪哗然落泪,浑浊黑瞳翻涌悲恸,“阿承,回不来了!大人快把老妇人抓去砍头!”
“都是老妇人贪心不足的错,阿承...是被我逼死的啊!要不是我非要什么望子成龙,阿承,我的儿啊......”
本就受了惊吓的老妪痛嚎抽滀,一时悲痛至极,喷吐口淤血倒了下去。
颜岁愿慌忙扶住老妪才使得其没有重重倒在地上,他眉头愁锁,不想刘尧认罪之后还有这等说不清道不明的事。
他仰视程藏之一眼,神色自若的颇有几分风轻云淡,今日之事,程藏之怕是早有预料,与刘研的私谈也必是别有内幕。
独自背起老妪,颜岁愿淡淡一语:“希望今日之事与程节度使无干。”
“本就与我无干。”程藏之平静如水,应答沉稳。
颜岁愿心中长叹,人心分明只有巴掌大小,为何却能藏下多端诡计以及山河谋算?名为藏之的他,当是此间心藏最多之人吧。
青京宇内。
大宁皇帝李深枯坐龙头案前,手中随意甩着几本奏疏,顷刻间龙头案下七零八落着数十本奏疏。
杨奉先尽职的拾起奏疏,待整理完毕才放置龙头案上。
“…拾起来作甚。”李深语气冷漠,眉眼未动,“刘尧的案子还没审,求情的折子就堆成山了,真有儿。”
杨奉先思量稍许,“也不算没审,颜大人当是摸底了。”
“程藏之跟着,颜岁愿十成力只怕他就化去五成。”李深揉揉眉心,“朕倒想看看国子监烂成什么样了,能让刘玄这般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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