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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突然看见棺材里徐情手边一个小小的黑色蜡球,他心念一动,过去打开棺材盖,将小球取了出来。猜想着或许是徐情死后手里一直握着这小球,刚才东方朗动了他的手,那球才滚了出来。
安顿好了东方朗后往前厅走着,一路上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到了前厅看见唐卓时突然心念一动,暗想着知道自己中了“烟波醉”之毒的人也不过当年五六人而已,这唐卓又是如何听说了此事?再说这毒的解药在唐门已经失传了多年,他又哪来的解药?
试探着把心里的疑问向唐卓说了,唐卓沉吟了一阵,这才苦笑着道:“唐某天生不会撒谎,难怪骗不了叶兄。本来唐某答应一人决不泄漏的,可是既然叶兄已经怀疑,唐某便也只得直言相告。”于是便开始叙述起来。
“我因为讨厌江湖纷争,这五年来便一直隐居在东海一座小岛上。闲暇时出海采药游玩,日子倒也惬意。一月前偶然到了东海一座海岛,见那里颇有一些难得一见的好药材,便多停了几日。
一天夜里我听见一阵悲凉的箫声,便循着声音找去,最后在一棵大树下看见了一个吹萧的男子。男子听见脚步声便抬起头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头发却已经全白了。
他看见我似乎也吃了一惊,打量了我几眼后突然问:‘阁下可是唐门的唐卓?’我十分惊讶,便问他如何知晓,又问他姓名,他却只淡淡一笑,并没有做答。
我仔细看他面貌,见他长得甚是出众,只可惜形容憔悴,似有疾病缠身。谈话间我提出要给他把把脉,他淡淡道:‘治不好的。’却还是把手腕伸了过来。
我给他把了脉后,发觉他果然得的是绝症,根本无药可治。据我判断,最多也只能熬一两个月了,试探着问他,原来他早已知道。我见他一派云淡风清,不似一般垂死之人那样沮丧,心里也有些佩服。
他告诉我说他已经有三年没有离开过这个岛了,想搭我的船去附近一个小岛游玩一次。我自然欣然同意,次日一大早便和他一起出了海,按照他的指点,黄昏时终于到了目的地。
那岛上长着一种树,树叶呈赤红色,甚是美丽。我游兴大动,提出上岛去游玩,却被他制止了。他说他只想坐在船上远远看看,并不想上岛,也请我这次也不要上去,若有兴致以后再自己过来。我虽觉奇怪,却也没有反对,便将船泊在了偏僻处。
天黑后那遍布红叶的小岛上突然传来凄切的笛声,夜色中隐约看见小岛沙滩边的山崖上坐着一个黑衣男子在吹着横笛。我朝白发男子望去,见他正静静地凝望着那黑衣男子,便明白他其实是来探望这人的。
我忍不住问他为何不上岛去见他,他回答说自己曾答应那黑衣人临死前来见他一面,却没有说会让他也见自己一面。另外既然命在旦夕间,见又何益?若是对方在乎自己,见面不过是徒增他的伤感内疚;如果他已不在乎,就更没有再见的必要了。
白发男子在船上默默倾听了一夜的笛声,天快亮时便让我送他回了他住的那海岛。临别前他掏出一张药方,说是他听说天机园叶轻风中了唐门失传已久的“烟波醉”。而他母亲曾是唐门之人,这药方是他不久前在他母亲的故居找到,虽然他看不太明白,但似乎与“烟波醉”有关。
我看了那药方,发现那正是烟波醉解药的配方,只是上面某些药名用的是唐门特有的称呼,只有唐门的人才能明白。与他告辞后我便动身回到了中原,来到了天机园专程为叶兄解毒。”
唐卓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望向叶轻风,见他神情有些激动,倒也不觉得诧异,他早就料到那白发男子多半与叶轻风是旧识。
这时叶轻风霍然起身,向唐卓急声问道:“请快带我去那海岛见他。”
唐卓见他神情郑重,想到那白发男子确实随时有丧命的可能,也忙起身道:“那我们即刻启程。”
白首相逢泪满缨
两人一路上马不停蹄,日夜兼程行了几日,终于到了唐卓遇见那白发男子的海岛,居然正是昔日魔心谷所在的岛。
经过三年的时光,一切的悲欢离合渐渐沉淀,风中流淌着的隐约地哀伤婉约,远山还是萧条,却是死一般的寂静无声。
望着这海岛,叶轻风苦笑着道:“想不到这些年他居然藏在这里,若是早猜到,孤鸿也不至于苦等了那么许久。”
经过几日来叶轻风断断续续的叙述,唐卓已经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缘由,叹息之余却是深深的遗憾,因为就算孤鸿寒枝可以重逢,却也是相聚时日无多了。
两人在岛上寻觅了一阵子,终于看见一个白发男子躺在一棵树下,正是失踪三年的寒枝,却已经昏迷了过去。两人忙将他带上船,将船朝红叶岛疾驶而去。
红叶岛上的红叶已经凋零了大半,地上厚厚的一层。树上残余的叶子经霜打过,已有些褪色,稀稀落落地挂在树枝上。
叶轻风抱着寒枝,与唐卓一起穿过岛上红色的树林,眼前突然豁然开朗起来,却是一个巨大的湖泊。阳光下波光粼粼,碧波如烟,对比它处的萧瑟,此湖却是一片欣欣向荣。
湖心处有个小洲,洲上有一座精致的木头房子。房前用各色的贝壳铺成纵横交错的花径,门前栽种了许多种兰芷杜若之类的香草,湖风吹拂,清淡的香气缓缓进入两人肺腑,令人精神一畅。
这时叶轻风怀里的寒枝轻轻动了动,叶轻风忙俯下身来查看,见寒枝缓缓睁开了眼睛。
待看清了周围的景物后,寒枝挣扎着下了地,朝两人淡淡道:“你们何苦如此?难道连个将死之人的心愿也要违背么?”
唐卓想到是自己泄漏了他的行踪,不由有些讪讪。叶轻风叹息道:“寒枝兄何必如此?这三年来孤鸿朝夕盼你,难道你竟还不明白他对你的心意么?”
一阵清风吹来,吹皱了一湖碧水,岸边又多了几片落叶。寒枝别过目光静静道:“经过这些年的反反复复,恐怕就连他自己也未必清楚——好在这些于我已经不重要了。”
“可是你若不关心他,又为何因为担心他自刎,特意托水姑娘送信给他?”叶轻风急声问。
寒枝转回目光望着他,“我的确依然关心他,所以才让水姑娘带信给他,不想他因为内疚平白送了一条性命——然而那也仅仅是关心罢了。”
这时湖心小洲上木屋的门突然开了,一个年轻男子走了出来。他站在那里,隔着湖水痴痴地看着寒枝,眼中如盛着层层迷雾。
寒枝听见开门声,也转过身望了过去。湖面上的空气突然凝固了,风过尘住,一切喧嚣渐渐归于沉静。
良久,孤鸿终于开口轻轻道:“你来了?”
寒枝微微点头,“嗯,我来了。”
叶轻风有些诧异的望着两人,在他无数次的设想中,两人重逢时的情景应该不是这么平静才对。就算不是抱头痛哭,也该是欢喜而笑,眼下见两人的情形倒似是才分别了几日又马上重逢的普通朋友一般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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