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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混乱颠簸中,她再一次伸手过去,贴身的针织衫袖口上滑,露出一截手腕,细细的手腕上,戴着一个青色的塑料手环,正是昨日小女孩送的那根。她昨日戴回去,忘了摘。
那一抹熟悉的浅青色映入男人眼底,男人瞳孔猛地一缩,一时愣怔。
也是这愣怔的片刻,方向盘被沈鲜鲜强行扭动,车子临时偏离方向,重重撞向了湖边一块巨石上。
沈鲜鲜在车子撞向石头的那一刻拼进最后的力气让身体回到后座,死死抓住了安全带……
随着一声巨响,车子被迫停住。
车头受到巨大撞击,变了形,沉沉夜色中,皎皎月光下,汽车前盖白烟幽幽,像某种特别的死亡的仪式。
……
会议室里,设计部门汇报工作情况,李逍在台下坐着,安静听她们展示汇报,那双浅茶色的眸子微微垂着,有些心不在焉。
沈鲜鲜当天要出差他知道的,两个人午餐的时候还随意聊了两句。彼时她似乎兴致不高,说了没几句话人就没影了,说晚点联系。
一切都没什么不正常,但他偏偏有点心神不宁。
拿出手机,点开二人的对话框,正欲发条消息过去,手机冷不防震了下,对面率先弹出来一条消息。
确切来说,是一个定位。
没有前言,也没了后语,对面扔了这么一个定位后便没了动静。
李逍凝眉,心中顿时生出些不祥的预感,他发消息过去,对面没有回复。立马拨了电话过去,也没人接。
李逍脸色一变,跟会上的人简单交代了两句匆匆离了场。
李逍匆匆往车库走,一边走一边查了下胸针上的定位,胸针上的定位器显示的位置跟沈鲜鲜分享给他的位置离得很近。
这个位置距离那个紫薯种植基地百里有余,据推测应该是返程途中。
但是偏偏,定位突然停住了,再没有移开一寸。
那张如玉如琢的脸上起了一层寒霜,眸中散发出一种罕见的近乎暴戾的情绪,车子开出来,穿梭在夜色中,速度极快,寒风萧瑟,掀起些让人不安的未知。
他开得极快,不要命似的,一个小时的行程硬生生被他压到了不到四十分钟。
茫茫荒野,寂寂无声,李逍赶到的时候,那辆车仍停在那里,烟雾浓重,像一个随时宣判死亡的杀戮机器。
一颗心被骤然捏住,痛到痉挛,高大挺拔的身躯摇摇欲坠,他跑过去,气度全无,“沈鲜鲜!”
那张一贯平淡无波的脸苍白如纸,没有半分血色,他喊她的名字,发了疯地喊她的名字,隔着车窗那个女孩安静蜷缩在车厢里,米白的大衣上鲜血斑斑,她沉沉睡着,像没了生息,车门关着,纹丝不动。
门把手已经变得有些热,开始发烫,李逍发了疯,眼眶红得骇人,颤抖着脱下西装外套,用衣服包住手肘猛击车窗。
那张一贯冷淡的端庄的脸上被一种可怖的危险情绪侵占,失去全部体面,发丝凌乱垂于额前,汗珠顺着脸颊落到眼睛里、下巴上,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闷响,车窗应声而碎,长长短短的玻璃碎屑顷刻间刺进血肉里,他的手臂一瞬间鲜血淋漓。
仿佛被收走了痛感,身上的血和伤他似毫无所查,眼底只略略划过些庆幸,车门被强力破开,李逍颤颤将那具娇弱清瘦的身体从车厢中抱了出来。
他小心翼翼抱着她,小心翼翼感应着她身体的温度——瞬息之间,他好像已死过一次,在感应到她体温的那一刻,他才又活了过来。
李逍抱着沈鲜鲜往外走,低低唤着她的名字,她身上全是血,他身上亦然,像一对被命运洗劫的鸳鸯。
他抱着她往路上走,往自己的车边走,回过神来,意识到那辆车上或许还有一个人,将沈鲜鲜放进车中正欲复返,身后蓦地一声巨响,一道热浪冲过来,车身被那道强悍的气流拱得一晃。
李逍抱着沈鲜鲜,回头看过去,湖边那辆车已被炸得不成样子,烈火熊熊……
来不及思索更多,李逍抱着沈鲜鲜,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了120。
他尽力平静,握着手机的手却抖得厉害,电话接通,他沉着说明了一下情况,随后沉沉道,“伤者情况严重,我等不及……听着,我现在把位置分享给你们,我开车往医院赶,你们救护车往这边来,准备好急救装置,我们在中途接头。”
他开着车,身上血淋淋的,穿梭在夜色中,像极了罗刹。
医院应下了他的请求,两个车相对而行,终于在某一个路口相遇,李逍不忍与她分开片刻分毫,将自己的车子就那么停在路边,也跟着上了救护车。
沈鲜鲜被推进急诊,李逍靠着墙蹲下来,从未有过的颓然和惊惶。
一个小护士路过,见他浑身血淋淋的,胳膊伤得尤其重,不禁停下脚步,蹙眉道,“先生,您的伤过来包扎一下吧?”
李逍怔怔抬眸,眼神茫然,思维有一瞬的迟滞,像听不懂她的话。
片刻,慢半拍摇了摇头,喃喃道,“我没事。”
他低头看过去,衬衫被血浸透。
他的眼睛突然发酸发涩。
他身上,是她的血。
她流了那么多血。
该有多疼。
……
沈鲜鲜伤得很重,右手手腕骨折,断了两根肋骨,背部大面积软组织挫伤。不幸中的万幸是,没有伤到重要器官。
沈鲜鲜是被疼醒的,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病床前浑身血淋淋的李逍。
他坐在床边,狼狈至极,身上的衣服被血污弄脏,胳膊上缠了许多绷带,脸上贴了个创可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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