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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馬上微微俯下身來,忽地一勾唇角,「你知道如今的世道上,年輕又有幾分好看的男人,是什麼遭遇嗎?」
崔冉一言不發。
「會被人撿了去,要是還有一口飯吃,餓不死,就當作是個不要錢的夫郎,白天逃荒,夜裡玩弄。窮人家姐妹幾個共夫的不在少數,母女同享的也不是沒有。要是哪天餓得過不下去了,就殺來吃,好賴也算一口肉。」
她瞧著他逐漸發白的臉色,笑得森然。
崔冉沒忍住,以手捂嘴,低低地嘔了幾聲,只覺得胃裡翻湧得厲害,血腥氣混著她的話,一陣陣往肺腑里鑽,令人不敢細想。
赫連姝這才像是有些高興了,好整以暇地理了理韁繩。
「你在前面走,我騎馬跟著,不許和本王耍花招。」
他無奈,回頭向草叢裡看了幾眼,到底是只能依言往回走。高頭大馬就跟在他身後,馬鼻子裡的熱氣都能撲到他的背上。
方才那些士兵胡來時,為防他踢打掙扎,將他的鞋襪剝了,此刻他赤足走在泥地上,腳底泥土碎石,粗糲不堪。且他不知道,秋日裡的枯草竟是這樣干硬扎人的,踏在上面難受得厲害。
他靠長及地面的外衣掩著雙足,緩緩向前走。
之前扭的那一下有些重,其後又半刻不得歇息,一路奔逃躲避追兵,此刻雖不及細看,但想必是腫脹得厲害了,走起來一步一拖,疼痛難忍。
他正咬牙撐著,卻聽身後人問:「怎麼,瘸了?」
生怕自己走得慢,又惹了她發怒,他只能如實答:「先前扭了腳,現下走不快。」
身後的人靜了一靜,忽地馬蹄聲加快了幾分,踢踏從他身旁過。
崔冉只道她是嫌自己走得慢,誤她的工夫,終於打算丟下他先走,便向一邊讓了讓,以免擋她的路。
卻聽她道:「躲什麼?」
一抬頭,就見她的馬停在他身側,她坐在上面,冷冷挑眉。
他微微錯愕,還未開口,卻見她忽地俯下身來,一把扯住他上臂,用力往上一拉。
崔冉只覺得身子盪在半空,暈頭轉向,全身的重量都懸在那一側上臂,偏生她力氣極大,手像鐵鉗似的,死死箍住他,疼得像要將那條手臂生生從他身上扯下來一般。
他忍不住「啊」的一聲痛呼出來,胸口重重撞在馬鞍上。
赫連姝只管拽他上馬,卻並沒有扶他坐好的意思,他面朝下俯臥在馬上,就像什麼作為戰利品的獵物,被耀武揚威地橫掛在馬前面示人。
馬的腳步並不等他半分,一走起來顛簸晃動,他唯恐滑落下去,顧不得臉面,慌忙伸手去抱馬脖子。
赫連姝看著他的狼狽模樣,像是瞧見了什麼樂子似的,笑了幾聲,歡暢得很。
笑完了,卻又皺著眉頭,將身子向後讓了讓。
「髒得很,離本王遠些。」
崔冉看了看自己血跡斑駁的衣裳,吃力地抬起上半身,方才疼出來的淚光還盛在眼眶裡,眼尾紅紅的。
「你前面說,我歸你,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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