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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第1页）

大家纷纷都表示赞同。

于是，第二天的早上，他们这一屋子人，开始在床上较劲。

陈渝醒得最早，他晚上一般都按时睡觉，早上也不贪睡，五点多钟的时候已经醒了。这时节，太阳尚未睁眼苏醒，世界一片安静。他住在上铺，看到窗外一片黑暗，连风声都没有，感到一种说不出的空寂。

舍友还没醒，他没法开灯看书，只好静静地躺在床上。

往常的早上，睡觉的迷糊状态和起床的清醒状态只间隔一两分钟，像是打开门从一间屋子进入另一间屋子，虽然有点门槛，但很快就过去了。今天因为比赛的缘故，陈渝从这间屋子去往另一间屋子的时候，要经历一个长长的通道——他从醒来后，在床上又经历了一段很长时间的半梦半醒状态。

在很多人的认识里，那种状态可能叫作赖床，可是陈渝一点也不觉得愉快，因为虽然身体还在被窝里，可是意识似乎总想脱离躯体跑出去，以至于做的梦都是紧张的，像是不断要去抓到处浮起的氢气球，不让它们飞跑。

陈渝想到林芃菲虽犯嫌，有一点却是不错的，他曾说大学不能刻舟求剑，不能像中学那样只顾学习。

陈渝心里或许认可，但思维是根深蒂固的，并不那么容易就接受。他知道，林芃菲虽然懒，但大多时候却是个很有趣的人，他那时只是被一种敌意蒙蔽着，不愿承认。曾经，他们楼下农学院有个学生，喜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用笛子吹一些凄婉的歌，吹得楼上的人都很烦躁，林芃菲就把他的吉他插上电，一边向楼下骂去，一边“嘭、嘭、嘭”的，以制噪对抗。林芃菲尽管乖张，可是同学里却很少有人真正嫌恶他，因为他那是带着解恨和满腔正义感的乖张。

陈渝想到了林芃菲发在校内网上的那首关于坟墓的小诗：

被窝是青春的坟墓

午时，我在熙攘的吵闹声中醒来

望着对面床上的一摊空灵柩

点上一支烟，为我夭折的青春烧香

周围没有出殡的朋友

只有安静的上铺还在黄泉路上奔波

陈渝觉得有趣，仿佛此刻宿舍里其他三个人也都在黄泉路上奔波，梦里不知正遇到什么魑魅魍魉呢。他又想起林芃菲和张甫元在网上的那次战争。

不久前，张甫元谈了一个理学院低年级的女朋友，那女生长得伶俐小巧，张甫元也对女孩很好，又是买早饭，又是带着她逛街跑步，每天都蹦蹦跳跳的，一副一往情深的样子。他也毫不遮掩，喜庆地带着饭盒下楼的时候，有人问他：“去哪里逍遥？”旁边知道他正在热恋的同学都调侃道：“凤凰于飞去喽！”

可是张甫元的恋爱没有持续多久，后来就不欢而散了，他就在林芃菲面前，垂头丧气地吐露自己的一番哀痛。

林芃菲看他伤心，就郑重其事对他说：“我要为你写首歌，祭奠你早夭的爱情。我今天先酝酿酝酿，你明天过来，我弹给你听。”

张甫元信以为真，第二天早早过来验工。林芃菲也果然兑现了诺言，为他写了一首歌，歌词内容是：

昨日初秋雨夜

宿舍楼外

星芒散尽天瑟

人静蛙叫花坛侧

今早凉风独歌

校园深处

满地黄叶根折

梧桐憔悴百花落

爱近性远情克

痴人梦中

不如恨断愁切

牛鹊相恋无结果

牛鹊相恋无结果

牛鹊相恋无结果

……

林芃菲佯装深沉地把最后一句唱了很多遍，张甫元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怒道：“牛你马勒戈壁！”还把手中的马克杯砸向了林芃菲。林芃菲说他粗鲁，不懂艺术。他只连珠炮似地回道：“滚滚滚滚滚！”

后来，张甫元为求复仇，屡次偷拍林芃菲的照片，都是些畸形歪曲的奇怪造型，或者是五官扭捏的怪异表情，发在网上，并配一些诸如“都云歌者痴，一股人渣味”的文字，想尽办法诟病林芃菲的吹拉弹唱和衣食住行。

林芃菲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与他在网上进行了一段旷日持久的暴露战斗，沸沸扬扬的，闹得全院同学都知道。

季云帆那时称他俩在卖丑界是一时瑜亮。

佟展则说，一个专业能出两个他们这种东西才是最奇葩的。

陈渝想着觉得好笑，就一点困意也没有了。到早上九点左右的时候，宿舍外的楼道里开始熙攘起来，有刚起床的同学踢踏着拖鞋的声音，有牙具在脸盆里晃荡的声音，有衣服摩挲的声音，还有打闹着走路的声音，好不热闹。

陈渝他们宿舍仿佛一个世外桃源，在这聒噪的世界中偏安一隅，又像是这层楼中的一间老旧仓库，已经被别人遗忘了。

中午十一点的时候，有人踢宿舍门，“哐哐哐哐”的，势大力沉。他们宿舍的人一听这没有教养的访问，都知道是张甫元来喊去食堂吃饭了，均闭口不应。

看屋里没有人响应，张甫元在门外骂了句“都死绝了么”，就走了。

后来，陈渝听到佟展在下铺翻书的声音，以及彭钰看电视剧的声音，他们好像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他有点后悔跟他们玩这个游戏，想出尔反尔下床去找罗文雁吃饭，又觉得自己不能太不尊重游戏规则，怕引起舍友强烈的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