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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第2页）

三人走到欧阳顺虎面前站定，韩仕松一副仗人得势的模样，嘿嘿…他调笑道：‘’行啊顺虎子，是条汉子，不食言。他用手里的镐把，指点着欧阳顺虎的几个弟兄问：这就是你养活的那几条癞皮狗啊？嘿嘿…瞧瞧鸡巴一个个怂屌般的模样哈哈…！‘’他大笑着。

说心里话，平日里，欧阳顺虎他根本就没瞧上这个韩仕松，这样的小立本，敢在我虎爷面前递噶，我不揍扁了他！前些日子约架那事儿，他本以为韩仕松也就是嘴硬，挨了揍，拿话找吧面子，就算他有几个酒肉朋友，可就凭我这盖北平，踢九门的七八个兄弟，那也不跟打孙子似的，打得他们满地找牙，抱头鼠窜？他韩仕松今儿个，不给我跪在地上叫爷爷，我今儿就歹卸他条腿，唱戏？唱个独腿戏吧，我让他从今儿往后，到戏台子上，当独腿的鸭子，蹦跶去。

可这会儿，呼啦啦…洋车上下来这帮人，把欧阳顺虎的兄弟们，那么一围，他可是一愣，这是什么路数啊，没见过啊？这么整整齐齐，利利索索一帮人，瞧着打扮，干净利落，看着身架，不像是凡人啊？这群人可不是街面上的混混啊，到像镖局里的镖客，会道门里的打手，这个韩仕松，他怎么还有这么大道行啊？

这帮人不是外人，谷小福的便衣队。

前二年，韩仕松在泰和戏班当班主，谷小福，玉顺子一帮兄弟，常到大栅栏的三浦长河公司办事，事情办完了，也就这转转，那看看，去泰和戏园子里听听戏，一来二去，就和韩仕松认识了，几位都是勾栏院中装风雅、怀清台上不醉不休的主儿。几个人挺投脾气，经常是一块吃饭，喝酒，成了不错的朋友。韩仕松知道谷小福玉顺子是干什么的，平日里也是礼尚往来，走得不十分近乎，但酒桌上喝多了，谷小福，玉顺子也是常拍打着胸脯放下话：‘’兄弟在北平城，不啊…在华北地界里，有了难处，尽管找你小福哥哥，我是在所不辞！‘’

有了这层关系，韩仕松自然感到背后有座靠山，但这座大山，我是轻易不用，用喽，我就歹压死你。

韩仕松吃了欧阳顺虎的亏，就去粮食店街找了谷小福玉顺子，谷小福一听乐了：‘’好啊，我这帮兄弟闲得，腚上都快长脓疮了，正好出去抻抻胳膊，遛遛腿脚。‘’

头晌午，韩仕松约上谷小福一帮兄弟，在地安门外的庆和堂吃了一顿，酒足饭饱，急急匆匆赶到了苇子坑，这不，下了车就拉开了架势。

按道理，欧阳顺虎这帮兄弟，都是打架的行家，哥几位又都会点武术，平日里，都是一个能抵十个八个的主儿，根本不怵这十几个，穿戴立正，打扮时尚，花蝴蝶似的男人。

欧阳顺虎撑着张大脸，放着大话：‘’孙子们，既然来了，就甭站在那当相公了，是他妈爷们，就开练吧？‘’

这四虎四豹，举着各自手里的家伙，就要往上冲。

谷小福瞧出来了，这几位，瞧打扮，看扮相，可都不是善类，如果光用根木头棒子，自己的兄弟，还不一定能打得赢他们，那岂不是要吃了大亏？谷小福反手将别在后腰的二把匣子枪拔了出来，这帮兄弟见谷小福掏出了枪，这十来个人伸手，也把自己的手枪掏出来，净光瓦亮十几支手枪，机头张开，齐刷刷瞄着欧阳顺虎的兄弟。

‘’我操！‘’刚刚还鼓足勇气，准备往前冲的四虎四豹，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站在那一动不敢动弹了。

见此情景，谷小福想起自己二十年前，在双凤楼，见舅舅马彪掏出手枪那一瞬间，自己不也他妈不是这副熊德性。

谷小福嘿嘿…：‘’给我打！‘’

一支手枪，一根棍子，一伙人，把欧阳顺虎这四虎四豹打得是，哭爹喊娘，满地打滚，那个惨啊。

打了一阵子，谷小福又一喊：‘’把他们给我都废了！‘’

韩仕松忙也喊到：‘’把顺虎子给我留下！‘’

谷小福的人，手可真黑啊，按住三虎四豹掏出刀子，就依次挑开了三虎四豹后脚脖子上那根大筋，疼得三虎四豹哭着喊着，在地上打滚求饶命，饶了？那哪成啊，谷小福明白，这伙人个个都是地头蛇，放过一个，将来就落下个祸根，我这叫做不留后患。

韩仕松叫人把欧阳顺虎拎过来，冷笑着问他：‘’嘿嘿…顺虎子疼吗？‘’

此时，头破血流的欧阳顺虎，浑身抖得像筛糠一般，这个戏台子上的大花脸，楚霸王，已经哭成了泪人：‘’韩爷…韩爷爷呀，您饶了我这条狗命吧，哎哟…我后半辈子给您当儿子当孙子…‘’

韩仕松拿着镐把，咚咚敲打着欧阳顺虎血糊糊的脑袋，嘿嘿笑着说：‘’我可不稀罕你这孙子，我稀罕的是月蓉霜的小脸蛋，你个王八蛋，还跟我抢不抢月姑娘啦？‘’

‘’哎哟…疼死我喽…不抢了，再也不敢抢了，疼死我喽…‘’

韩仕松从口袋里掏出个纸包，笑眯眯地不怀好意地说：‘’疼是吧？顺虎子来，我给你喂包药，这就不疼啦！‘’

顺虎子知道韩仕松准没憋好屁，翻着滚着：‘’我不吃，我不吃…啊！‘’

‘’嘿嘿，顺虎子，不吃哪行，不吃，您怎么去戏台上唱楚霸王啊，掰开他的嘴…！‘’

韩仕松把一包生石灰，倒进欧阳顺虎的嘴里，又转过身，又从坑边搬来块三五十斤的大石头，照着欧阳顺虎的腿砸了下去，咔嚓一声…只听欧阳顺虎嗷…地一声就没了动静。

这一下子，又让谷小福想起自己在花草胡同，砸那军官的脑袋，本以为这世上只有他最狠，没想到这孙子，比自己手还狠啊。

苇子坑旁边的一场冤架，欧阳顺虎人废啦，嗓子也烧坏了，腿也瘸了，戏是没法唱了。他就在自家门口，摆了个修鞋摊，只能用手势比画着，做个小生意，养活自己，这主儿，有时喝醉了酒，就躺在地上撒泼打滚，骂大街：我……操……声带废了，他骂的是什么？谁也听不明白。腊月初三那天，有位老街坊，见日头落了山，这主儿怎么还在修鞋摊那佝偻着哪？喊了几声，没言声？他就过去推了欧阳顺虎一把，欧阳顺虎向后一仰身，人像个球似的，翻滚着倒了下去，整个人已经直不愣登，硬邦邦了，这位当年喜庆堂的大花脸，已经冻死多时了。

温玉满重新请了位唱花脸老板，韩仕松依然是戏报上的二路角，温玉满真又给他涨了十块大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