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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锣有些诧异,眉眼流转,于脑海中回忆徐徊样貌,“能在哪里见过……像徐公子那样的人才,但凡见过,便不可能全然无印象吧。”
“嗯,也是。”叶任生手指下意识描摹着被面的纹路。
“不过,嗯……”六锣犹豫了下,“说来公子可能不爱听,此番再遇徐公子,小的总觉他笑起来有那么几分似林掌事……”
“谁?”叶任生霎时蹙起了眉头。
“小的就知道你不爱听。”六锣讪讪。
叶任生凝神联想过,嫌弃之意抑制不住地外露,“徐公子眉目如画,身姿若临风玉树,笑颜令人舒心欢喜,那等浪荡庸俗之辈焉能比拟?你个臭六锣,当真是既辱了徐公子,又平添了我的晦气……”
说罢,深吐浊气,侧身蒙被,“算了,不理你了,睡觉。”
六锣可怜巴巴地瞥了一眼床帐,默声自我谴责,“你啊你,怎么就是不长记性!”
这厢六锣还在罪己责躬,那头叶任生借着仙人醉的余劲儿,已然沉入了深梦里。
梦中云雾缭绕,山峦颠倒,碧水与碎星交错,川林与野鹤相融,于天地奇妙幻境之中,忽而一若虬若蛟,似龙非兽的庞然大物从天而降,霎时电闪雷鸣,狂风大作。
不待她辨清那庞然大物之全貌,天地骤然苍茫一片,唯那清池中央,有一红幔笼罩的软榻轻摇,牵动满池碧波荡漾。
水漫白堤,雾气蒸腾,半空氤氲出一波又一波幽香,似遍野群芳斗艳,又似陈年佳酿醉心,直叫人沉溺其中,惝恍不识人间九巷,无数爱与情。
倏尔微风起,撩起四面红帐,那俨然若虬似龙的庞然大物,化作一缕红焰,烙于伊人胸怀。
一道沉声低语过,那人缓缓抬头,唇边荡起风情万种。
天地豁然开朗,叫人心头激荡。
叶任生自梦中乍醒,腾身而起,猛然挥开床帐,望向窗边天光大亮。
六锣手持满盆清水,身形一抖,声音惶恐:“怎么了公子?”
“是徐徊!”
作者有话说:
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小松》杜荀鹤
徐徊掉马
◎事到如今,你还要装蒜?◎
叶任生这厢刚收拾妥当,正欲出门,迎面便瞧见了同样束装稳妥的徐徊。
那厢哪还有昨日醉酒与坠湖时的糊涂昏沉之态,俨然已是神采飞扬,意气风发。
“任生兄,昨夜休息的可好?”
叶任生凝眸望向他,清俊的面庞之上,并无几分晨曦时分的神怿气愉。
“尚可。”
瞧其意兴阑珊,徐徊以为她还在为昨日坠湖与醉酒之事生气,“小弟昨夜醉酒无状失礼,叫任生兄担忧又操劳,小弟在此向兄长赔罪,还望兄长大人大量,莫要怪责小弟才好。”
“无碍。”叶任生不再与之对面相视,转身走向楼梯。
如此寡淡甚而有几分冷漠之语气,叫徐徊颇为意外,那原本的嬉笑轻快之中,霎时添了几分拘谨,“任生兄,这便是还在生小弟的气?”
“并无。”
徐徊快她一步走下楼梯,挡在她的身前,“那任生兄怎的如此怏怏不乐?”
“微风拂柳,天光正好,在下何故怏怏不乐,在下还想着用过早饭去踏江州白石长街呢。”
闻此,徐徊立时笑逐颜开,“对对,来时小弟打听过,那白石长街乃是江州数一数二的美景,当真是不可错过。”
二人一道行至堂前,叶任生寻了一处偏僻角落,临窗而坐。
时辰尚早,除却一二急于赶路之行客于堂中用饭,四下皆是空旷,二人入座之处更是恬静至极。
待小二来上过菜后,一时只剩下进餐时,筷箸与盘碟的轻微碰撞声。
六锣与另一小厮隔桌而坐,总忍不住时常侧头瞧向主子那桌,耳廓微动,生怕错漏了一星半点的风声,奈何主子从始至终没有任何动静,倒把他给急得不轻。搞得坐在他对面的徐徊贴身侍者,几番向其投来打量目光。
许是如此安静让人不适,徐徊以闲话打破了沉默,然而几次都只换来叶任生寥寥几字的敷衍,徐徊便也不再作声。
只是内心却犹如翻江倒海,不断地回忆昨日之事,质询与反思,为何睡前还那般宽和之人,睁眼便成了如此态度。
不待他寻出个所以然,叶任生便停了动作,以清茶漱口后,起身离了桌。
徐徊也只得赶忙清口,紧随其后。
出了客栈,几人一道去往白石长街,眼下正是百事皆忙的大好时光,不似京都晟州等地,江州除却早市人来人往,其余闲游赏玩之场所,若非四方游历的文人行客,鲜有踪影。
白石长街左右各式商铺林立,中有清流通过,东西走向交汇于碧湖,沿途三桥沟通两侧,其中最数那雕狮绘云,拱弧陡峭的三孔桥风景秀丽。
西临一、二孔桥与清溪,东靠江州最大的风月之地——卉芳楼。
叶任生径直走上三孔桥,驻足远望清流尽处,隐隐可见碧湖波光粼粼,与湖中雅亭一二轮廓。
“此番来江州前,常听友人提及三孔桥上精巧风光,如今一探,果然如此。”
说着,他挥袖示意身前,“任生兄,你瞧,这长街东向汇于池湖,临靠花楼,有远山与美人相和之景色,像不像晟州梅兰街汇集醉星湖,并伴有三楼一阁之奇绝风光?”
“晟州可没有如此穿城而过的清隽内流。”叶任生垂眸望向桥下。
“晟州虽无清溪与三桥,却有江州无有之闻名四方的三楼一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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