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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我的眼睛还没有瞎，因为目不能视而生活处处受限制的是周其仁。

那时豆豆刚出生，周其仁却丧失了全部斗志，明明车祸只是让他失去了视力，他却整日坐在轮椅上，不肯用自己的腿迈出一步。

我心疼极了，抱着豆豆仔细的看，最终红了眼眶。

我自愿捐献了眼角膜，周其仁做了视力恢复手术，能看见了，从轮椅上站起来了。

取而代之的，是我的眼前从此一片黑暗，余生要靠倒忙杖度过。

豆豆是个懂事的孩子，从学会走路后便用小手牵着我的手，当我在这世间的眼睛。

她从来不抱怨自己的妈妈是个瞎子，也从来不去跟别的孩子攀比。

多么懂事的孩子啊，可是我甚至不能看着她长大。

直到豆豆死去，我都没能看到我的女儿如今长成了什么模样。

我永远忘不掉豆豆躺在病床上被推向抢救室时，问我的那一句话。

“妈妈，爸爸是不是不会来陪我过生日了？”

从她送进抢救室，到门口的灯熄灭了，我站在外面打了一个又一个电话。

那一刻，我真的希望天上有神明，可以倾听到我这个可怜人的求助。

但是什么都没有。

没有神明，也没有周其仁赶来的身影。

医生和护士见我可怜，耐心的帮我走完全部流程，我领到了装有女儿的小小的骨灰盒。

从梦中醒来，我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愣了一会儿，我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能看见了。

低头看过去，周其仁趴在我的病床前，浅浅的睡着了。

被我的动静惊醒，他下意识的睁开眼睛看向我，与我有些怔然的目光对视。

四目相对我看到他眼睛里的欢呼雀跃，和隐藏在最里面的胜券在握。

他在等我感谢他。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后，我突然觉得有些荒谬。

不待我说话，周其仁抓住我的手，望向我时脸上一片深情。

“宋曦，你终于醒了。”

与他意料之中我满含惊喜的扑进他怀里不同，我只是淡淡的，面无表情又满目疏离的，不容抗拒的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

我的嘴唇动了动，“别碰我，你让我觉得恶心。”

周其仁愣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我，眼神很受伤。

他固执的又要抓住我的手，被我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拍开。

清脆的巴掌声在静悄悄的病房里突兀极了，他愣愣的看向被我拍红了的右手，嘴唇翕动。

“宋曦，我是你的老公啊。”

呵呵，他算哪门子老公。

和我结婚后仍然和自己的小青梅纠缠不休，无数次两人约会变成三人行，他们热火朝天聊着的话题，我永远插不进去。

甚至很多个晚上，豆豆发高烧要去医院，我给周其仁打电话他都不接。

一桩桩一件件，太多了，我已经很累了，没有力气再去回顾从前。

我闭上眼睛，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打湿了枕头。

我听到自己说，“在我心里你早就不是了。”

“周其仁，我们离婚吧。”

被打断的话题再一次拿出来，这次周其仁没了声音。

他颓然的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