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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早上,她换上一身粗布麻衣,准备去水田。
一出门,看见齐声似乎也正打算去地里。他头上戴着一顶笠帽,手里拿着锄头,比起空着手出门的姚春娘,可谓全副武装。
姚春娘昨晚被他咬了一口,心里还生着闷气,此刻见着他了,望了他半天,也没打声招呼。
齐声更像是不知道说什么,抬高了帽檐看着她,问了一句:“还疼、疼吗?”
姚春娘努嘴:“你下次让我咬你一口试试。”
她关上门,走了没两步,突然听见身后齐声提高了声音道:“待会儿可、可能会下、下雨。”
这时还早,天色本就发灰,看不出什么。姚春娘抬头望了眼几分沉暗的天,信了他的话,转了个身开锁进门,再出来时头上也戴了顶笠帽。
齐声见她听劝,也还肯理自己,轻轻叹了一声,松了口气。
姚春娘出了门走左边的道,齐声也走左边,隔着几步远不声不响地跟在她身后。
姚春娘听着身后沉缓的脚步声,停住脚步,回头看他:“你在跟着我?”
齐声没想她会突然停下来,他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田,解释道:“我去田、田里,走这条路。”
姚春娘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大早的天,路边草叶上的露水都还没干,已经有人挽起裤脚弯着腰,在田里埋头苦干。
齐声指的地方有一片顺着小河沟铺展开的长田,田中间岔着条竖直贯穿的路,左右又砌了好些田坎,把一整块水田分成了六七块。
大的两三亩,小的半亩不到,齐声指着的是一块估计有两亩多的田,显然那就是他家的地。
而旁边小得仅有他家地四分之一的巴掌田,就是姚春娘特意请人牵牛要犁的田。
姚春娘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声:“怎么这么巧。”
齐声听见了,识趣地没有应声。行过沿路的住户时,他拉长了距离假装不熟地跟在她后边,虽然走的一条路,也没人看出两人间有什么。
姚春娘请来犁田的养牛户是个年轻男人,村里人,叫江平。
他看上去和齐声差不多大,面相凶狠,人却和蔼,远远看见姚春娘,扬手同她打了个招呼,开口就是一声:“妹子,你来了!”
他热情得像是和姚春娘认识多年,齐声皱了下眉头,屈指顶高帽檐,露出眉眼,定定看了他一眼。
齐声记得,姚春娘那天穿得漂漂亮亮去见了一个男人。
江平察觉到了齐声的目光,笑着回看向他:“怎么了?齐木匠,你也要租我的牛吗?”
齐声摇了下头,没说话,提着锄头填高田坎去了。
江平牵着水牛,二话不说挽高裤脚就下水开始犁田,老牛拉长声音“哞”了一声,拖着木爬犁卖力缓慢地往前走。
姚春娘取下斗笠,冲着江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来得这么早啊!”
江平道:“早点好,早点忙完回去做饭,家里人等着吃呢。”
姚春娘听见这话也笑。
他说着,见姚春娘脱了鞋要往地里来,忙道:“妹子你用不着下田,免得脏了脚。你这一身细皮嫩肉的,瞧着可不像能下地的。”
姚春娘点头,实诚道:“我是没怎么下过田,都不知道这秧苗之后插下去,能不能长起来呢。”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周边干活的农户见江平和姚春娘在说话,直起腰,目光探究地看了过来。
只有齐声低着头,像是在专心做事,可手上的活却又干得心不在焉,身前的田坎土没垒紧,一边垒垮,半天没点进展。
隔壁田里,一个瘦瘦高高像根竹竿的男人蹚着水走到齐声身边,屈肘轻轻撞了齐声一下。
他好奇地转着眼珠子,在路边站着的姚春娘和田里的江平身上来回看,压低了声音问齐声:“唉,木匠,别光干活了,你瞅瞅,这啥情况啊?”
齐声不想瞅,他开口道:“不知、知道。”
瘦男人给了一个“你少装”的眼神:“张家那小寡妇是你的邻居吧,你俩院挨着院,你给我说说,她怎么和姓江的勾搭上了。姓江的半夜上过她的房吗?”
齐声听见这话,眉头一拧,用力把锄头蹬在了田坎刚浇的湿泥上,泥水飞溅到男人衣服上,他不满地“嘿”了一声,一抬头,见齐声高高站在田坎上,低着头,脸色冷沉沉地看着他:“你既、既然不知道,就别、别胡说。”
齐声平时在外边一贯是木头样,从来不聊他人的闲天,如果听见别人说得过分了,他有时候还会正儿八经提醒一句。
实在老实又没趣。
他这性格村里人都知道,男人见他动了气,也只当自己这话不中听,惹了他不快,愣是没把齐声这木头和姚春娘想到一块儿去。
男人撇了下嘴,自讨没趣地甩了下手,扔下一句“你这人真没意思”,蹚着水走了。
齐声没理会,他侧身看了眼和江平聊得开心的姚春娘,垂下眼,一声不吭地拿起锄头,继续干他的活。
晃眼看过去,活生生一个男人竟比姚春娘地里那头甩着尾巴鼻子喷气的水牛都还闷。
误会
江平帮姚春娘犁完田,火急火燎牵着牛赶去了下一家。
他和姚春娘非亲非故,众人见他干完活,却没收姚春娘一分钱,看向姚春娘的眼神越发古怪。好似姚春娘和江平之间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姚春娘注意到了旁人探究的视线,但没打算理会,不过她不理人,却总有没眼力见的上赶着找事。
之前在齐声那儿没讨着好的高个瘦男人见江平走远了,杵着锄头站在田里,看向挽高裤子扎紧袖子的姚春娘,扬声道:“诶!姚寡妇,你给了江平多少钱啊,人家肯牵着牛跑这么远来帮你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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