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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内宅唱曲的报酬其实不算高,一般来说是二钱银子的赏钱,外加一顿茶饭。若是主人家富裕,亦或是名气大,去一趟能得个五六钱银子,还有价值不菲的布料或是玩物赏下。
按每月三十日计算,单是唱就能挣个十五两银子来,足够六口人好几个月的嚼用了,这还只是花娘挣钱的小头,毕竟内宅妇人们再怎么手松,也不可能把大把的银钱砸在闲听曲的爱好上,她们还要为整个家宅上下人口做打算,业务排不满整个月。
大头自然是从男人们身上榨,例如找上个相好的,这一年三节的费用就全由他结账,每季的时新衣裳和金银首饰也是客人付钱,不时摆酒宴席也是花销,请客陪友另有说头,若是想长期结交,还得每月额外出一笔安家费,要不然花娘可不会答应只做一人。
按市面价格,像四姐这样的当红花娘,若是想包占住,每月至少也需三十两;像郑家金家那种就差一等,二十两左右;若是像玉娘福娘这样初出茅庐的,可能就在十两到十五两之间了,但她们这样的小倌人,还有一笔点蜡烛的大费用,加起来也不算少了。
所以这些个妈妈们才会这样舍得给自家女儿买衣裳下本钱,毕竟捧出一个红火的,实在是和摇钱树差不多,就是年后年纪大了,还能嫁人挣上一笔,与买人的几两想比,实在是划算。
因此李妈妈这几日待玉娘都和气了许多,见着她偷摸交代金盏去跑腿也只当没看见,谁能不喜欢银子呢,还是按月自动缴纳的银子。
张家,李家,王家,郑家,凡是那日参加过乔老夫人寿宴的大户人家,俱都给李院下了帖子,齐齐整整邀请了五人过去弹唱,仿佛是走什么流程似的,看得银花都摇起了头吐槽道:“她们哪是听咱们的技艺呀,分明是在拿咱们摆排场充门面。”
“横竖赏钱是到了手,你管她们呢。”小七捧着个荷包开心道,她与玉娘银花不同,宋妈妈那是亲娘,所以她得的赏钱是不用上交的,宋妈妈干脆就让她自己拿着使。
这几日下来,小七几乎跑步着从赤贫冲进了有钱人的序列,眼下提议道:“姐姐们今儿散场干脆先别回去,到我家聚一聚如何,咱们也庆一回子端午,我请客!”
诶呦呵,好豪横的大小姐。
玉娘当时就搂过人来第一个赞同,“我是有时间的,只是……到时候某人可别耍鬼逃账。”
“小瞧人呢,你七姑姑有的是钱哩,”小七拍着胸脯应承着,“我娘前些日子还得了一坛茉莉花酒,我再买些鸡鸭果子,咱们也学男人,来个不醉不归。”
这主意果然吸引了其他几人,楚楚犹豫再三,也实在难忍和姐妹们喝酒的诱惑,“那就托刘婶子和我姐说一声,免得她惦记。”
见四人都投了同意票,小七越发高兴起来,拉着人就上了马车直奔海棠巷而去,连后悔的机会也不给,塞进了院里就关上了门,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土匪强抢人呢。
宋院地方和李家差不多,只后院略大一些,还起了二层小楼房,那就是小七的绣房所在,为着她跳脱的性子,宋妈妈是千怕万怕小七会乱跑,干脆就让她住进了二楼里,这样每天听着咚咚咚的脚步声,虽然耳朵受罪,可好歹心里安稳。
可事实上嘛,随着小七进化出走路无声这项技能之后,宋妈妈也难凭动静来判断姑娘在不在家了,愁得宋妈妈三令五申的不许小七随意出门,为着这个还让步许她招朋唤友的家里来。
玉娘看着动如脱兔蹬蹬蹬上楼的小七身影,只觉得宋妈妈养儿不易,确实费心,要换成李妈妈,福娘可不敢这样和她娘讲价讨商量,生怕蹦出半个不字就让李妈妈伤心。
要不然何至于把本《孝经》偷偷摸摸压在枕头底,连正经放在人前也没胆。
十街南边的东大街上是清平县着名的商业街,街上有个杂食巷子,里面全是各样吃食小贩,价钱便宜不说,手艺几十年传下来,味道也好得很。
小七从自己腰包里掏出二钱,交给了徐婶子,让她帮忙买一尾鲜鱼,一只烧鸭,两碟子下饭菜,两碟子的果馅凉糕和一兜的瓜子,整治好了送上来,摆的满满当当。
又去撬了宋妈妈那坛子好酒,倒了两壶,也不顾宋婶子心疼的眼神,笑嘻嘻举杯道:“大家都尝尝,这可是我姐夫从外地得的,送了我妈一坛,她宝贝的什么似的,怎么也舍不得吃,说要留着过年再吃。我是等不及的,先来尝个鲜。”
一听说这酒来历,大家都颇有种不喝就是亏的心理,端起一杯就一饮而尽,紧赶着又倒了一杯。
谁料这酒看着只是花酒,却也度数不小,只是被茉莉花熏得没了酒气,所以喝着不烈,等玉娘反应过来时,已经晕乎乎了好几个了,银花更是踏在凳上高歌助兴,将喜春来拿手好曲娓娓唱来,旁边弹琴的弹琴,拉弦的拉弦,闹得动静比唱戏都大。
连前院过来喝酒的都忍不住了,指着后边门窗紧闭的绣楼朝小七的姐姐六巧好奇问道:“那是谁家的宴席?这么热闹。”
六巧白了他一眼,取笑道:“亏你还说自己是做买卖生意的顺风耳呢,还能有谁,那是我们妈妈心尖尖的小女儿住处,她们一伙子过节呢,你难道连县里新出的五音娘子都不曾听说?”
“噢?哦!原来是她们。”那郎君拍拍脑袋醒悟过来,“闯出好大的风头,我们前还商议着要不要去瞧瞧,就是不知人品模样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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