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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敢说!”六巧听见了他的声音,也不做平日的娇娘,这会子愤恨不平走上前去,揪住了陶仲宾就要理论,“我是哪里得罪了你?你要这样欺负我!陶二郎,陶老t爷,我们虽不是夫妻,可也有百日恩吧。不说什么往来交际,单只我在你身上缝的针线,做的女工,那一样不是我熬到半夜赶制出来的心血。”
“我纵是个花娘,可也不曾做过别人,自从认识了你,便一心一意的跟你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别人叫去也不答应,为此还被妈妈骂过,可你呢!好,好个负心汉,好,好个狠心人。你走,你从此就别再踏入宋家大门,只当我们恩断义绝。”
说到此处,六巧悲戚一声,弃了陶仲宾便往床铺上趴去,泪珠儿滚落下来,把个绣花枕头洇湿了大半,柳枝的身体颤颤巍巍,怎不叫人怜惜?
这样一个弱柳扶风,才诉说了真情的女子,便是陶仲宾这个做惯了生意场的男人,也不禁软下心肠来,上前几步坐在床边安慰起人:“这是哪里的话?六巧,我何曾对你负心过,只怕这又是哪里传的谣言,你不要听信。”
“你还骗我,”六巧偏过脸去,看也不看他,硬邦邦道:“我那好妈妈都和我实说了,说你已经看上了李家的玉娘,现在又在面前抵赖扯谎,还想瞒我不成?”
陶仲宾听到她说这话,就有些不自在起来,私底下埋怨道,这个宋婆子怎么嘴巴这样大,不知道什么该说不该说的么,这样机密的话也能和自家女儿说起。
他清了清嗓子,试图圆过去,“宋妈妈听差了嘛,我是说托她去请李家的福娘和我小弟凑个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看她是听成玉娘了。”
“这个老糊涂蛋,一定是年纪大了,耳朵都不中用了,你看你看,因为她还害得你哭成这样,都只是个误会,我哪里舍得下你,快别哭了。”陶仲宾温言细语和六巧解释。
六巧并不听,冷笑道:“陶老爷这话骗别人还好,骗我?我妈她年纪虽大,身子却好得很,每年去庙里烧香拜佛也不用人搀扶,怎么就听个名字,就能听岔了,玉娘,福娘,这两个名字可不挨着。”
她直起身来冷面相对,“你既然有了好的,又来找我们捉弄我们娘俩做什么,不如现在把话说清楚,结了账,我们也不纠缠,自放了你去找李家去。难不成你还想让我们给你搭桥拉线么。”
陶仲宾看着六巧一双红肿的眼睛,哭得通红的鼻尖,脸颊上满是泪痕,大为不忍道:“何至于此,六巧,你把我想的也太心狠了,我真说的是福娘,要不然就把宋妈妈叫来,我和她对质去,真的是福娘,不是福娘我就烂个舌头,叫人把我这一干家私全骗了去。”
见他再三赌咒发誓,六巧这才半信半疑道:“难道真的是妈妈听错了。”
“可不是,你别看她身子好,这个年纪的哪有不出差错的,”陶仲宾挪着身子,紧挨到六巧身边,“你瞧瞧,头上的首饰都气得摔破了,我这就叫顺子把这些送首饰铺里给你好好补一补炸一炸,另外再挑几件好的给你换上。”
“这都是为了我小弟嘛,你也知道他年纪小,没有我这个做哥哥的带着,怎么好和人说话。那天你也看了,哎哟,就跟个石头一样闷声闷气的,哪有个姑娘倒要和他聊天去,所以才拜托宋妈和你,帮帮忙,请了她们来不过只是陪着我小弟,等他们成了我还有谢礼。”
“哼,若不是往日的情意,你就是拿金山放我面前,我也懒得看去,还图你什么谢礼吗。”六巧将身子一扭,倚靠在他怀里,声音也轻柔起来,“二郎,你可莫要忘了我啊。”
陶仲宾这里红颜满怀,又听她似是同意,此刻便潇洒大方,又允诺着再给六巧几匹好绸缎料子做衣裳,又在桃花源酒楼订了两桌酒席,明日让人送来。一桌他们兄弟俩吃,另外一桌给六巧摆着,为她压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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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中午,宋妈妈便照例到李家请了玉娘福娘两人过来,才进到门里,玉娘就见这一次和上回不大一样,只一张小方桌摆在屋里,旁边也没有钱老爷和花老爷这几个客人,只有陶家兄弟俩端坐着,两人身边都空着位子。
六巧站在门口,拉着两人就往里走,先是推了福娘,让她坐在陶叔谦的边上,接着又把着玉娘的手,让她在陶仲宾边上落座。
这……
玉娘犹疑的看着她,没有顺着意思坐下,反而停下了脚步,大有你不说清楚我就不走了的意思。
“嗐,想来是我们妈妈没把话说清楚,”六巧笑着凑近了轻声解释,“我今天身上来了不大舒服,所以才麻烦你替我一替,实在是对不住。”
玉娘盯着她看了好几眼,知道这话是糊弄鬼的,只是现下人已经来了,又添着福娘的故事,总不能回去,就勉强跟着坐下,见六巧出了房门,鲁婶和金盏两人都在屋里,玉娘才放下些心,只收住了口不说话。
一时间屋里倒有了三个哑巴。
陶仲宾见气氛尴尬,小弟又傻愣愣的,他便先起身,请玉娘到左边屋里走走,好腾出地方来,毕竟有外人在场,总是不好说话的。
六巧住的屋子有三间房,中间是摆客吃饭的堂屋,右边是她睡觉的地儿,左边则收拾出个静室来,摆着乐器书案,斯斯文文;焚着香炉,供着瓜果,清清幽幽。
陶仲宾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往日看也不看的山水图,端详片刻后,才开始和玉娘搭话,询问起她来,“我只听六巧说,你是李家的五姑娘,究竟不知道你年纪多大,也不知道名姓属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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