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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当然记得,但一顿十几样菜这是公侯家中的常态,拿来说也不值当说。
但摆十五日的流水宴,那就奢侈了。
谢慧齐记得先帝忌奢,宫中摆大宴也不过五日,这能摆十五日的,也不知是哪家的爷。
等车打好,买回来的两匹马也养了几日,东西准备得差不多,蔡婆子的身体也好些许多后,谢慧齐就专心等着商帮那边的人来通知他们上路的消息。
周围也把马套上了大车,他带人打的大车有四只轮子,非常的坚实,按姑娘的吩咐,他们还多做了几只轮子准备替换。
车子有两辆,一辆齐二赶,主要是载人,第二辆是周围赶,上面载的是谢父的尸首和带去京中的物什,里头谢慧齐也备了个软窝,不管是她还是大郎二郎要是想守父亲的灵,都可陪在身边。
这次去京中结伴的商帮有两队,一队是与谢父有交情的徐家帮,是河西过去几百里的一个深山里出来的马帮人,这些人都是一个姓的寨里的人,马帮里头的人要是有个好歹没了,也是回他们深山里的族里去找人来填,排外拜得根本不接受外来人,其领头的人名叫徐黑山,他走南闯北也有近十个年头了,在河西卖货的时候没少受谢进元的帮忙,一来二去也就跟谢进元熟了,他是前几个日子才带的商队进的河西,一听谢进元人没了也是震惊,等吴东山找上他问他是不是要去京中走商的事,他就答应了带着谢家姑娘进京的事情,就当是还他与谢大人往日的情。
所以谢慧齐能跟着这队马帮走,也是承了他们父亲跟徐黑山的情谊。
第二个队就是河西本地的马帮屈家帮了,这屈家马帮跑了近三十年的行商,现在的领头人是屈家第一代领头人的长子屈大栓。
屈大栓是从河西到京里去换货的,不像徐黑山,徐黑山是先从南边进河西,再从河西走京城,走的路老远去了。
但徐家帮有那个走远路的本事,他们马帮里就是带着煮饭的婆娘,也是一个女人能打赢几个汉子的厉害人,所以要是顺路,河西本地的五个马帮都爱跟徐家帮搭伙,而这次徐黑山为了带谢家一家人进京,就选了跟谢进元先前交情也不错,自己本身实力也不俗的屈家帮搭伙走这一趟。
屈家帮的人一听要带谢家的人进京,也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照应。
屈家帮的第一代老帮主还喝过谢慧齐给送的药酒,屈家也有不少人之前来给谢进元上过香,而马帮绝大多数人是汉子,少有几个才是婆娘,阳气重,所以也不怕队伍里多具棺材。
徐黑山也是一收好河西的货就走,不等吴东山再去问,就送了信过来,日子就定在十月十八日,后天走。
一得准信,谢慧齐就带着两个弟弟去了相熟的人家去道最后一次礼。
到了王家,谢慧齐没再进屋,宝丫娘在门口拉着她的手哭得泣不成声。
王宝丫十一月出嫁,一进被她娘拘在深闺里不能出门,再加上家里的有人意瞒着,所以她根本不知道谢慧齐就要走了。
宝丫是快要出嫁的新嫁娘,之前见过戴孝的谢慧齐一次已是宝丫娘心软了,这次是万万不能再让她见了,所以宝丫娘一直不敢说,怕丫头哭着闹着都要见她的慧齐妹妹。
现在见谢慧齐来道别,明日就要走,宝丫娘又是疼心又是惭愧,一时之间哭得连气都喘不平了……
王大嫂在一旁看着也是直掉眼泪,为了瞒宝丫,她们连门都掩上了,都站在门外说话,她也是心中难受,抱着大郎二郎的头哭道,“别怪我们狠心,别怪啊……”
谢慧齐给宝丫娘擦好眼泪,带着弟弟们郑重地给她们一跪,“伯娘,嫂子,我们这就走了,你们多保重。”
离人不能多话,一多话眼眶就会轻易掉出泪来,谢慧齐不敢多讲,拜别的话一说完,就带着弟弟们快步逃也似地走了。
这时屋子后面的小院子里,和王二嫂呆在一块绣嫁妆的宝丫抬起头茫然地看了看门外,转过头来纳闷地问她二嫂,“二嫂,慧齐妹子是不是来我家了?我怎么好像听到她的声音了?”
来帮着婆婆打掩护的王二嫂不敢抬头,她低着头绣着话,“嗯”了一声,道,“你听错了,你老觉得她来看你,可你不懂事她还不懂事吗?她这头七还没出几天了,肯定要再等等才过来找你玩儿。”
“唉。”宝丫一听可不就是如此,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沮丧地低了头,“这都好多天了,娘也不让我去见人,头七过了就可以见的了嘛,讲那么多干嘛。”
她头低得太快,以至于没看到她二嫂这时候眼睛里掉出来的眼泪打在了手上,滚落到了地上……
可就是瞒过了这天,等十八日谢大人一家要出河西的这天,河西镇的百姓吹起了悲怆的琐呐,呜鸣的铜鼓,为他送行,这事是再也瞒不住了。
而住在王家隔壁的老人也在用他沙哑的噪子在唱喝着为河西镇惩凶扬善的谢提辖大人送行,“一路走好,远路莫急,魂归乡兮……”
宝丫娘是想瞒都瞒不住了。
王宝丫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了,而她娘早一步出去把她的门给锁了。
在早上谢家人一家出镇的时候,回过神来的王宝丫扒着自己被锁了的门,哭得声嘶力竭地哀求,“娘,娘,慧齐妹妹要去哪啊?谢叔父不葬在我们河西了?他们要回哪啊,娘,娘,让我去见妹妹问问她啊,求你了,求你了……”
“娘,求你了,让我去见吧……”
“娘,让我去啊,她要是回家乡,那可是最后一眼了啊……”王宝丫扒着门,手见血了也顾不得管,她不断地哀求着,“让我去见吧,就见一眼,就远远地看一眼,我只看一眼啊,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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