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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萱抬头一看,竟是曹植。她连忙回答:&1dquo;侯爷,昭仪不知何故突然昏倒了,原本是要到惊梦亭陪皇上饮酒的。”
&1dquo;嗯。”曹植看了看四周,不见有巡逻的卫队,他便抱起薛灵芸,对红萱道,&1dquo;你去告诉皇上就说昭仪病了,我带她回夜来传太医。”
&1dquo;是。”两个人便一东一西急忙地分开了。
薛灵芸在曹植的怀抱里,眼皮轻微抬起,很快再度沉重地落下。她的梦瞬间变得旖旎,仿佛有一团柔软的云,将心里的疼都缠绵包裹了,嘴角浮现出似无还有的笑。曹植没有注意,只是百般焦急地跨着步子,怀中的人儿似稚兔一般,轻轻的,软软的,好像连呼吸都带着香气。
这时,因久候薛灵芸不至的曹丕却已然踱步走出了惊梦亭。他站的地方,恰好能看见烟雨廊。他看见曹植抱着昏迷的薛灵芸步态匆忙,心中一紧,道莫非是生了什么意外。可再看曹植的神态动作,没有陌生和尴尬,好像同薛灵芸已经熟稔得没有距离了。他所有的担忧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犹如当头棒喝的震怒。他浓眉一凛,心道,他们是几时认识的?他们之间是否还有别的什么是他不曾看见的?会是像甄宓与他那样,形远而神近吗?为何,为何朕钟爱的女子,偏就要跟他扯上关系?这一1ang接一1ang的颠簸qíng绪,好像要把胸腔都撑裂了。握到紧得不能再紧的拳头,也生生地握出汗来。便啪地一掌劈在坚硬的石块上,响亮的声音,带着野xing的咆哮。
太医的诊断,竟然是中毒。望闻问切全是中毒的迹象,但什么毒,从哪里来,却无法得知。薛灵芸虚弱地半躺在榻上,起初还疑心是自己烧糊涂了,生了幻觉,因为根本想不到曹植会出现,而且是在她的身边,没想到醒来之后第一眼就看见他。
&1dquo;侯爷?”
&1dquo;是你?真的是你?”
&1dquo;送我回夜来的人也是你?你怎么会在京城?”
薛灵芸挣扎着想要从netg上坐起来,但却已经没有那份力气,反倒是将枕头也撞落了。曹植便替她捡起来,重放在头下。低身的时候彼此眉眼间的距离骤然缩短,近得可以看清楚肌肤的纹理。薛灵芸虽是病着,但那扑通扑通的心跳却比正常人还快。她羞红了脸,傻傻地望着对方近在咫尺的脸。曹植似乎也意识到彼此都有失态,赶忙重端正了身子,故作严肃地解释起自己此番进京的原因。他是为了扩建许昌行宫一事而来的,因为丞相和御史大人皆反对此等劳民伤财的奢侈行为,但曹丕却似乎有些固执,事qíng僵持不下,丞相便希望他能想办法说服自己的兄长放弃这念头。虽然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qíng必将加剧他们兄弟关系的恶化,但如果能阻止如此铺张1ang费的工程,为了江山永固,也算值得。
&1dquo;可惜我不懂得这些大道理,不能为侯爷献策。”薛灵芸幽幽地叹了一声。她大概是病得糊涂了,连平日里谨慎小心尽量避而不说的话也说出了口。她说,&1dquo;如果是甄妃,她想必是可以解侯爷的愁眉,替侯爷分忧的吧。”
曹植的脸色微微一变。他并没有生气,只是被薛灵芸这样一句嗟叹牵起了回忆与愁思。她说得没有错,倘若宓儿仍在,也许她还能说服大哥以天下苍生为念,可如今,有了那些解不开的过往,他也只能势单力弱地在做着未必有效的挣扎。想着想着,薛灵芸已经闭上眼睛,重昏睡了过去。曹植一低头,便将她弯弯的睫毛也看得分明。她是这样苍白,比平日更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美。曹植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目光过于专注了,连忙起身,拂了拂衣裳。正好红萱端了解毒的汤药进来,说是太医的方子,能暂时稳住毒xing,却不能根治。曹植又叹了几声,再三叮嘱红萱好生照顾着,然后脚步沉重地离开了。
太医们夜以继日,绞尽脑汁地研究解毒的办法。薛灵芸连续两天以汤药替代饮食,依然未有好转。jīng神萎靡,脸色煞白,甚至有些恶化了。
偏在那时,陈尚衣和蒋淑媛、李贵嫔也相继病倒了,症状竟和薛灵芸一样。到第三天的时候,甚至连皇后也出现了中毒的迹象。
这下,后宫犹如一锅滚水,热闹得不成样子。
种种传言也此起彼伏。
第三天傍晚的时候,苍见优便来了夜来。他受皇后郭氏的懿旨,要尽力追查这件事qíng。所以他想要问问薛灵芸,在中毒之前是否生了不寻常的事qíng,比如说是否吃了什么可疑的东西。只不过一眼看见病怏怏的薛灵芸,她那苍白虚弱的样子,似乎比其余几位宫人都要严重,苍见优的眉头便没有解开过,后来甚至不忍心要她多说一个字。
薛灵芸像即将枯萎的花朵一般,低垂,羸弱,双眼浑浊,气若游丝,但态度却热qíng,很努力地支撑着自己,颤巍巍地问:&1dquo;皇后是不是也丢了她御赐的宝贝,金缕夜光杯?”
苍见优默然。
他虽然知道薛灵芸所言属实,但郭后吩咐了,不可外泄,他便只字也不能提。可薛灵芸却说,中毒的陈尚衣、蒋淑媛和李贵嫔,跟她一样,都是不见了皇上御赐的宝贝,这当中的巧合也未免太巧了些,兴许是有某些关联的。
&1dquo;你不说,但你心里可能明白,到底皇后是不是跟我们一样,你便给自己留个底,若愿意,往这方向查一查也无不可。”
苍见优的尴尬更深了。他有些怨自己所谓的原则或戒条,又或是这深宫庭院里的谨慎规矩。他亦不想对薛灵芸隐瞒。那种迫切向前、靠拢、剖析的感觉,像一股无形的牵引力在引诱着他。他只好傻傻地向后退,做出疏远的样子。薛灵芸的眉头瞬间皱起来,也许是急了,咳了起来,闷重的几声,像拳头敲打在苍见优的心上。他的愁眉亦不展起来。两个人,四撇眉,愁更愁,赤1uo相对。他说:&1dquo;你好生休养,不要让病qíng再恶化了。”
一个字,你,而不是昭仪,不是那虚妄的名头,堪堪地拂过薛灵芸的耳膜。她微略一怔,看向对方,苦涩地笑了笑,道:&1dquo;我会的。你放心。”
她回他一个你。
同样,不是苍少将,不是虚妄的名头,竟似暖流似清泉,注入他的心上。他也微微笑起来,那笑容,亦是艰涩,带着柔软的疼惜。
翌日。
薛灵芸昏沉沉地睡着,红萱进来,端了一盆热水,准备给她洗脸用。可是一走到近前,红萱猛地吓了一跳。只见病榻上的女子眼角和下巴都出现了红斑,像伤疤或者胎记一样。那qíng形恐怖却又似曾相识。她倒退两步,掩着嘴,然后逃命似的奔出了夜来。
跑到苜蓿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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