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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上了年纪，最怕遭到子女嫌弃，因此听到姑姑和佳慧抢着?要她，奶奶情不自禁笑成?了一朵花，端菜去堂屋时，脚步都格外轻快。姑姑又转头?对外婆说：“亲家太太，我有一说一，像佳慧这么能?干又孝顺的姑娘，全世界打着?灯笼都难寻！还是您打小教导得好啊！”

  几句话说得外婆也是笑容满面?，赶紧把姑姑家的三?个孩子外带苗老师一通猛夸，厨房里顿时一片祥和。这会儿文琳和林芬也端着?烤好的蛋糕进来了，后面?跟着?七宝、苗苗和三?妹三?个小尾巴。小蛋糕色彩诱人、香气扑鼻，文琳忍不住咽口水，问：“大嫂，怎么裱花？”

  奶油已经打好了，装进裱花袋，只需要挤在蛋糕上就行。文琳捏着?裱花袋，小心翼翼地挤出两坨奶油花，苗苗和七宝眼巴巴地看了会儿，都喊：“幺幺，我来我来！”

  三?个人你争我抢地给十来个杯子蛋糕挤上了奶油，七宝一边挤，一边吸口水，却主动说：“我现在不吃。妈妈说要是饭后吃，我可以吃两个。姐姐你也是哦。”

  话没说完，她赶忙又吸溜了一下嘴，口水差点掉出来。苗苗于是也跟着?咽口水，点头?说：“那我现在也不吃！”

  文琳是师范专业的，一听就知道，这是大嫂在锻炼孩子的耐性，她佩服之余，却偏要使坏，举着?裱花袋说：“呀，奶油还剩一点，你们也不吃吗？”

  七宝和苗苗都紧盯着?裱花袋，眼神充满挣扎。七宝喊：“妈妈——”

  “可以尝一小口！”佳慧一边盛菜一边大声说。

  两个孩子听到圣旨，齐声欢呼，珍惜地品尝了裱花袋里剩的奶油，又遗憾地去抱三?妹，纷纷劝它?：“真的不能?给你吃，会生病”、“别生气，一会儿你也有很多好吃的！”

  “三?妹今天也有加餐，”文琳指着?灶上的排骨煨藕笑道：“看，那么多骨头?全是它?的。”

  最后一道菜是豆瓣鲫鱼，端上桌时几乎没地方搁。满满一桌菜，饭碗和酒杯都只能?见?缝插针地摆放。等菜上齐了，照例是要先拜祭祖宗，奶奶亲自上香磕了头?，跪在垫子上喃喃祷告，希望祖宗们保佑全家老小健康平安。等文琳和林芬将她扶起来，外面?鞭炮声已经炸得山响，大家这才?围坐一桌，正式开饭了。

  男人们喝起了酒，女人和孩子则喝热热的姜片煮雪碧。大家说着?各种吉祥话儿，相?互敬酒敬饮料，场面?很是热闹。七宝面?前也有一杯热饮，她对此极为满意，迫不及待地想尝尝，便喊：“妈妈吹！”

  佳慧边和外婆说话，边端起杯子替她吹。苗苗见?了赶紧也说：“妈妈吹！”

  林芬便也端起杯子，一边替她吹，一边往女儿碗里夹了块肉糕。苗苗坐在爸爸和妈妈中间，快乐得小脸简直要出光来。

  等饮料吹凉了，七宝便小心翼翼地用小手捧着?杯子，欢欢喜喜地说：“祝大家年快乐呀！”

  大家立刻纷纷端起杯子，大声说：“年快乐！”

  第41章年三十

  茏山镇这一带的风俗跟佳慧老家差不?多，都是?中午吃团年饭，饭后?还有一项重要活动，便是?给祖先们上坟。因此吃完一顿极为丰盛的?午饭后?，大家在厨房炉边闲聊片刻，姑姑便要走，他们要先回石桥南村，拿备好的香烛纸钱给老李家的?祖辈们烧香，然后?再去奶奶的?老宅那边，给老冯家祖辈烧香。

  奶奶也不?留，只说：“晚上早点过来。芬儿，你看着文佳，不?叫他骑车。他喝了?酒的?！”

  大家纷纷答应了?，出了?门，姑姑骑三?轮车，林芬骑摩托车，载着人轰隆而去。佳慧便也开车带冯小河和七宝去了?奶奶的?老宅，冯小河的?爷爷、太爷太奶和父亲都葬在那边。到镇上时他们停下车，冯小河买了些香烛纸钱放到后备厢，佳慧才继续往前?开。

  冯小河喝了?酒，有点微熏，路上拿爪子搓揉女儿的脸，说?：“七宝，咱们看爷爷去罗。”

  七宝把脸从她爹手下挣脱出来，问：“爷爷住在哪里？”

  “爷爷啊，他住在大太太房子?后?面的?树林里。”

  “他一个人?住吗？”七宝扬起小脸看他，“他不?害怕吗？”

  冯小河笑了?一下，说?：“他不?怕，他胆子?才大。……不?是?一个人?，他跟你太爷、祖爷爷祖奶奶住一块儿呢。”

  七宝想了?想，问：“他怎么?不?跟我们住一块儿？”

  “因为……”冯小河歪着头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因为他去世啦，到天堂去啦。”

  佳慧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冯小河。即使时隔多年，冯小河提到父亲，脸上依然有些?怅怅的?。十四岁的?少年家逢大变，那种隐痛延续到现?在，纵然只剩下一点迷惘，回想起来也不?会多么?轻松。

  “天堂？”七宝靠着她爸，坐得东倒西?歪，问：“天堂在哪里啊？远吗？他怎么?都不?回来看你？”

  “很远，”冯小河一手揽着女儿，说?：“很远很远，去了?那里的?人?就再也回不?来啦。”

  “啊？”七宝吃惊地坐起来，看着她爹：“那你以后?也会去那么?远吗？”

  冯小河笑了?起来，“会啊，人?死了?都要去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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