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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还是不能偷懒,让下人们在外候着罢。
他今日得进宫,再酸软还是勉强起身披了衣裳。裴珩公服复杂,一人穿着不便,这情形也不好叫人进来,他拿了衣桁上的外袍,披在裴珩肩上,替他理好佩绶和玉带。
每到这时,裴珩就会垂着视线瞧他,不知是否床帏内没瞧够。
裴珩握住他没什么力气的手,捏着手指摩挲,“今日要进宫?”
见萧知遇点头,他又道:“萧宜明辰时走,你不必起得这样早,晚些去。”
萧知遇知道这是因为宜明性格恶劣,今日启程去往封地,必定心内愤恨不平,一点就着。他若去得不巧撞上了,又要遭一顿不明不白的挤兑。
事情已了,他也无意去看宜明的笑话,便又回去躺了一会儿。待到时辰差不多了,他洗漱过后便去往宫中。本已错过了时间,没想到四皇子的车辇还未走,萧宜明和淑妃正话别。
甘露殿近日也乱得厉害,淑妃原是胆小怯懦的性子,为儿子屡次求情被责罚禁足,尽失圣心,因此路过的宫人俱都窃窃私语。
淑妃拿着帕子哭得凄惨,几乎站不住,泣声道:“母亲定替你想法子,很快便能让你回来。若陛下不愿意召你回京,母亲哪天便随你去封地……”。
萧宜明神色颓然,扶着淑妃说了会儿话,最后张望着宫门,道:“容深也没来?”
淑妃顿了顿,“他说礼部事忙,就不来送你了。”
萧宜明冷笑一声,没再说什么,安慰了一番淑妃,便就一瘸一拐地上了车辇。四皇子的车队不似平日那般富丽张扬,而是默默地,没声没息地离开了巍峨的朱红宫门,逐渐成了远处的一道惨淡黑影。
淑妃站着望了许久,抽泣着被宫女搀扶往回走,路上遇见了安国公,应是与皇帝议事结束出来,正与萧容深说话,面色凝重。
淑妃忽而赶上前,问道:“大哥为何不来送送宜明?”
萧容深夹在中间尴尬,便寻了由头先走一步,朝淑妃拱拱手,淑妃神色冷淡,看也未看一眼。
见安国公皱眉不答,淑妃重复道:“为何不来送宜明?他方才生生等了你好久,说走之前想见舅舅一面。”
安国公终于道:“你难道不知他闯下了多大的祸?我若还和他在一处,才是犯了陛下的忌讳!”
淑妃哭道:“你是他亲舅舅,连送几步都不愿意,怎么愿意和容深一道走动了?”
安国公听得不耐,正要开口,淑妃又忽然恨声道:“他和宜明奉旨一起办皇陵祭祀的差事,难道出了错就和他无关么?偏偏是宜明独自顶了祸头,他什么事也没有……陛下心偏了不计较他,你也不计较吗?”
安国公听她说得愈发越界,竟还隐隐怨恨着皇帝,低声怒喝:“你糊涂了?胡言乱语什么!”
又对宫女道:“送娘娘回宫歇息。”便拂袖要走。
两名宫女都是国公府陪嫁出去的,自然听令,连忙上前拉住淑妃,劝道:“娘娘还是回宫吧,陛下的禁足令还在呢,送了四殿下便该回去了。”
淑妃这段时日哭得身形消瘦,站不稳,被拉得踉跄几步。儿子被遣到远隔天边的地方,她仿佛失去了后半辈子的指望,流着眼泪道:“哥,你为什么不管宜明!”
许是安国公走得太不留情,她眼中陡生怨恨,忽而疯了一般,嘶声道:“哥,我只有宜明一个儿子,宜明是你的外甥,是你的亲外甥啊……他才是你名正言顺的血亲,你怎能这样偏心——”
有宫人侍卫闻声惊异地望了过来,安国公勃然色变,大喝道:“娘娘疯了,捂了嘴带回宫去!莫让她胡言乱语!”
萧知遇立在不远处的廊下,若有所思地看着这场闹剧。
淑妃被带走,安国公一人立在原地,似乎焦躁不安,如同一只警惕的鹞鹰。他踱了几步不知在想什么,最后拂袖离去。
安国公为了自保,不愿意替宜明求情,淑妃有所怨恨也是常理。然而淑妃对萧容深的敌意却来得莫名其妙。哪怕是恨他墙头草,出了事便冷落宜明不来送行,淑妃也不至于这般切齿的恨。
且安国公对萧容深也实在算不上多亲密,方才一同走来,也至多不过相谈国事,何以招致淑妃这般恨意,仿佛笃定了安国公与容深关系匪浅。
尤其是那句“偏心”。
淑妃指责父皇偏心容深也就罢了,安国公与容深却是毫无关系,如何能扯到“偏心”上去?
风月老叟
“你来时遇到宜明了?”太子问。
萧知遇道:“我不曾上前,远远看了一眼便走了。”他顿了顿,又道:“倒是遇见了容深和安国公。”
太子正俯身教太孙时丰写字,时丰还是懵懵懂懂的模样,直揉眼睛。太子爱怜地摸了摸他脑袋,也不强求,吩咐嬷嬷带他去歇息。
“他俩是奉父皇的命,收拾皇陵和西城门的烂摊子,应正苦恼。”太子慢悠悠道,忽又变作意味深长的语气,“能与安国公共事,容深应该高兴。”
萧知遇敏锐察觉到,他说的并非“能担当重任,容深应该高兴”,而是莫名点了安国公一句,颇有深意。
不由又想到方才淑妃的胡言乱语。
太子搁下笔,并未在这个话题上多作停留,“可惜了,宜明这辈子可能都回不了京,你该去送送他的。重阳那天发生的事,够他在南边待到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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