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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书亚眯起黑金色的眼睛，盯着焦黑的指挥塔大门，以及在门口无所事事的守备机器人，立刻猜到了主控制室里发生了什么事。这种情况，通讯不中断才有鬼。他心想。特洛伊的木马。究竟是该说古人的智慧一直焕发着光辉呢，还是人类的智商几千年来都没什么进步呢？敌人恐怕早已监控了米兰图的所有通讯频道，也许正发布着错误的指示，指挥先遣队往他们的陷阱里走呢。约书亚扔掉了耳机，卸下背后的狙击枪，蹲在一尊塑像背后，将枪械的零件一枚枚组装起来。当初带它出来真是明智，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组装完毕后，他抬头估算了一下守备机器人的射程。他正好位于射程之外，但只要有哪个机器人再前进十米，就能将他纳入扫射范围。不过杀手悼亡人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ldo;少尉，外面好像有点不对。&rdo;留守指挥塔一层的士兵不安地望向他们中军衔最高的少尉。少尉抬起一只手，示意所有人戒备。方才还能听见守备机器人运行的机械音，但在一阵嘈杂的碰撞声后，大门外便一片静默。由于废墟的阻挡，少尉无法看见门外的情况，如果想一窥究竟，就必须走到废墟前面。&ldo;爱德华中士，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rdo;少尉命令道。爱德华中士吞了口口水。帝国的军人一向绝不违背上级的命令，即使这命令是让他们去送死。因此中士只能犹犹豫豫地走向焦黑的大门。少尉端起枪，在瞄准镜里看着中士的背影。那年轻人站在大门前，显然怕极了，有些畏首畏尾。这种人怎么会获选进入敢死队呢？参与这次行动的人员都是忠于贝叶斯少将的死士，他们中没有一个人会贪生怕死。爱德华中士平时表现也很勇敢，今天这是怎么了？瞄准镜的十字准星移动到了中士的后脑勺上。如果他胆敢退缩，那么便就地正法，以儆效尤！少尉心想。爱德华中士一直盯着门外，仿佛看见了什么史前猛兽一样。他突然回过头，双目圆瞪，嘴巴大张，似乎想向同伴们发出警告，但是从他嘴里流出来的只有鲜血。十字准星移到了废墟上方。有个人踩着焦黑的金属走了进来。浓重的硝烟衬托着他白银般的长发，反令其夺目无比；漆黑的双瞳中迸射出黄金的光芒，仿若在地狱中燃烧的火焰。少尉突然明白爱德华中士在惧怕什么了。他们的确从不贪生怕死，但是在死神面前，人类惟有献上敬畏之情。达雷斯&iddot;贝叶斯少将终于进入了米兰图中枢电脑的数据库，从各种繁杂的信息中调出了达雷斯&iddot;贝叶斯一动不动，脊背绷直地像一道凌厉的刀锋。约书亚一步步走到他身后，将枪口抵在他后脑勺上。&ldo;把你的手从面板上拿开。&rdo;&ldo;我以为你会直接毙掉我的。你这是在犹豫吗？&rdo;达雷斯挑起嘴角，&ldo;果然还只是个杀手啊，如果你上过战场就会知道，一瞬间的犹豫能要你的命。&rdo;监视器的画面动了动，第三个人走进了主控制室，手里也举着一把枪。&ldo;束手就擒吧，海盗！&rdo;约翰&iddot;莱布尼茨厉声道，&ldo;负隅顽抗是不会有好结果的！&rdo;达雷斯微微侧过头，不知是在瞄约书亚，还是在瞄突然出现的副官，&ldo;你来的还真慢，莱布尼茨。&rdo;&ldo;抱歉，少将阁下，我只不过中途去上了个厕所而已，结果回来之后发现大家都死了。&rdo;&ldo;你迟到的正好。暂时不追究你擅离职守了。&rdo;&ldo;万分感激。&rdo;莱布尼茨也走到约书亚背后。杀手感到一个硬邦邦的物体抵在自己头上，约书亚&iddot;普朗克从来没被人拿枪指着超过一秒种，这令他涌起一阵深深的烦躁感。&ldo;你以为你在威胁谁？&rdo;达雷斯比了个手势：&ldo;开枪，莱布尼茨。别学这个磨磨蹭蹭的杀手。&rdo;副官的呼吸一滞。&ldo;尽管试试，英勇的莱布尼茨先生，&rdo;约书亚说，&ldo;看看是你的手快还是我的手快。&rdo;达雷斯的手指悬在确认键上方，只要轻轻一按就能把第二死亡星海和米兰图的全部地图都发送出去，&ldo;这不是一样的道理吗？&rdo;&ldo;我想也许不太一样。&rdo;约书亚的手丝毫不动，依旧紧紧搭在扳机上，随时可以扣下，&ldo;莱布尼茨先生，你亲手杀过人吗？不是坐在控制室里按几个键，也不是下几句命令，而是亲手杀人，亲眼看着鲜血飞溅，看着人的表情永远凝固在死亡的一刹那……&rdo;&ldo;你想说什么，海盗？&rdo;莱布尼茨打断他，&ldo;倘若想靠花言巧语说服我，我劝你还是别做梦……&rdo;约书亚没搭理他，继续自顾自地说道，&ldo;看样子你是没杀过。但是我不一样。我亲手杀过几百人，杀人对我来说就跟呼吸一样简单。最重要的是……&rdo;他顿了顿，&ldo;我爱死杀人的感觉了。&rdo;&ldo;你！&rdo;&ldo;死亡是我的领域。别在这方面挑战我的耐性。&rdo;【注1】莱布尼茨咬牙切齿。三个人互相威胁着，却没有一个人采取行动。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音自主控制室上方传出来，从皮肤上爬过，像被一只蜥蜴的冰冷舌头舔过一样。约书亚打了个寒颤，恨不得自己没长过耳朵这种东西。&ldo;米兰图地面指挥塔！米兰图地面指挥塔！&rdo;刺耳杂音中夹杂着一个模糊的女声。那是胡安娜异常严肃的声音。不一会儿杂音消失了。&ldo;现在跟你们说话的是胡安娜&iddot;拜格雷尔！&rdo;总算赶上了。约书亚心想。胡安娜低声说了些什么，大概是&ldo;雷欧快点接通主控制室监视器！什么？暂时无法接通？无能！&rdo;之类的怒骂。达雷斯冷笑。&ldo;笑什么笑？&rdo;胡安娜敏锐地听见了他的讥嘲，&ldo;脑袋被人用枪指着还能笑出来，你是太放松还是神经太粗了？&rdo;&ldo;那请哭吧，拜格雷尔。&rdo;达雷斯顶回去，&ldo;达摩克利斯之剑已经悬在你头顶了，再不哭就来不及了。&rdo;&ldo;咱们彼此彼此，贝叶斯。我还有三个小时就能回到米兰图，也可以立刻通知地面部队杀进指挥塔宰了你。&rdo;&ldo;在那之前我就先把地图发送给我的舰队了。&rdo;&ldo;我的人工智能会拦截下它的。&rdo;&ldo;你不如问问他能做到吗？&rdo;暗夜仕女号舰桥上，胡安娜轻击面前的全息操作面板，关闭了和米兰图的通讯。&ldo;雷欧，你有百分百的信心拦截米兰图的信息吗？&rdo;雷欧纳德双手拢在袖中，咬着自己苍白的下唇，&ldo;米兰图服务器一直受到攻击……我想……大概……成功的可能性大概五成吧。&rdo;胡安娜眨了眨眼睛，仔细打量着人工智能的脸。她认识雷欧有十年了，在她的记忆中，雷欧永远自信满满，做什么都游刃有余，绝少露出如此茫然无助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