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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时季肥回来了,满脸焦虑的样子,进门就说:“果然又打起来了,听说是几个升班无望就要离校的高年级学生直接攻击了黑衣盟,现在就躲在丛林中呢,好多老师与干城正在搜寻。疯了,这些人真是疯了。”
“死了多少,不会真的有五十个吧?”宁朔问。
“五十个?五十个这学校就完蛋了,你能想象南国大家族的子嗣同时死了五十个人吗,在一个学校?就是五个也是承受不起的。我听说目前还没死人,那个木门一族的男生是被五柳族女生杀的,两人都是来自映火省的大贵族,又早就认识,加上他杀人在先,这怎么也算不得的。不过无论如何,这学校越来越不安定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哀叹,这半年来他长高了不少,不像宁朔刚认识他时那幼稚的模样,但还是和以前一样总是带着谨慎和忧虑。宁朔安慰他说:“这事本是黑衣盟袭击人在前,就看犀甲如何处理了。如果他不想看局势更加混乱,说不定倒是个转机。”
“你认为会这样吗,你不了解我们伟大的院长吗?”季肥郁闷地说,“要我说,他最可能表面上处理黑衣盟,实际却把平民学生中的骨干赶出去。我现在只希望这些人被赶走后局势可以平静一些,大贵族联合就大贵族联合,我也不想在意了。”
“你认为会这样吗,你不了解我们伟大的院长吗?”乘白模仿起季肥的语气,“要我说,他表面文章都不会不做,不处理黑衣盟,然后再把平民学生骨干赶出去。这不是他的目的吗,激化矛盾?我们总是低估他的疯狂。”
“如果真的是那样,我们该怎么办啊。”季肥倚坐在自己的床上,看着窗外,“再没想到这样的情形,哪怕晚几年,不管自保还是什么终归有些力量。现在呢,就像暴雨夜江上的一条小船,一切都要看别人的风浪。又能依靠谁呢,难道依靠三使者?”
“依靠三使者,三使者的遗物吗,”乘白笑道,过去拍了拍季肥的肩膀。“三遗物一个被偷走了,一个消失几百年,最后剩一个在犀甲手中,大概是帮不了我们。”
“但青策是真的不能依靠呢,”季肥说,“不明白高年级那些人为什么死心塌地的追随着他。如今找黑衣盟是不行了,你们认为我们需要联系天门有络他们吗?至少寻求个保护?”
他认真地看两人,宁朔说:“我没兴趣。真要有全面的冲突,如果那些老师或者老院长都不插手,你找谁的保护也没用,不如多积攒点食物闭门不出,或者找个机会离开这个是非地。”
“或者找三棵最高的大树,我们三个每人占一个,爬到树顶,谁来惹我们我们就把他们踹下去。”乘白说。
季肥并没有被乘白的话娱乐,或者说,他更加愁苦了起来。
“我就知道你们两个会这样,”他这样说,“一个根本不在意,一个什么都无所谓,就算再大的事情也只当做好玩。为什么所有人都不怕改变,为什么忧心忡忡的总是我一个。我们面对的可是一场也许会影响四国格局的天大的变故,也许一个不幸就会摧毁我们所拥有的一切,难道除了等待之外就真的什么也做不了了吗?”
季肥消沉了好一阵子,甚至连自习都不想去了,但终究还是说服了自己,学习去了。宁朔和乘白少不得安慰他了半天,但又是不同的心情。宁朔是真的不关心局势,甚至说,他认为现在的局势对他们是有利的,如果局势一直这么紧张,犀甲就不可能有时间关注他们的事情——如果他真的在关注着的话。那他至少会感到轻松一些。
而乘白不同,他虽然无可无不可,遇到天大的事情也能玩笑着面对,但不代表他喜欢这动乱。与宁朔不同,他并不想看到相羊书院的彻底分裂。午后,他们本在人鱼湖边准备四国课,乘白突然问:“你说有一天,如果我们真的获得了足以改变局势平衡的力量,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
“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做你打手什么的,看谁反对你就去把他打一顿。”宁朔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他很少愿意去思考这些,因为他根本不明白濯七香要做什么,对自己未来会成为什么样子的人也还没有定论。
“就像你之前说要做七香老师打手那样吗?”乘白问。
“在我的设想里你们都是一派的,那我自然可以做你们两个的打手。”
乘白便笑了笑,捡了一个石子扔到了湖水中,看着湖面上的树叶随着波纹起伏着。“七香老师的路其实很好呢,以咒力作为唯一区分,自然也就没有平民和贵族之分,这大概就是三使者的意志吧。为什么她没能影响更多的人?”
“因为她没有权力。”宁朔也学他,打了一个更远的水漂。“在我看来一切没那么复杂,在我看来,如果除掉那个人——比如真有人如传闻那样刺杀了他,局势自然而然就能控制下来。而且,我也不认为犀甲能控制住他一手掀起的风浪,说不好他第一个覆灭其中。”
“我也这样想,所以才会觉得奇怪,如果犀甲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获得更多的权力,现在的局势是不是有些过分了?是,我们之前认为他不会得到任何回报,现在看来校内校外大贵族都极为支持他,我们就算他这事做成功了。但作为相羊书院的院长,竟要与所有平民师生为敌,他究竟能得到什么呢?”
·····
四月的一个傍晚,广场上一片暮色,夕阳颇有张力的覆盖在一切的美丑上,像是一幅想要静止的画。几乎所有的师生都在小广场上,每个班级按照贵族与分宗,离宗归宗与平民分两个队列。好多干城子都围在周围,老师不停地点着名字。
宁朔本来在看黑衣盟,却有些意外的看到告火紫陌站在大贵族队伍中,一脸愁容病状。她最近经常请假,宁朔有一段时间没见过她了,而她也看到宁朔,便极为细微的对他笑了一下。不知为何,宁朔突然就少了很多激动兴奋的心情。青地令脂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正看到他在看紫陌,说:“紫陌现在也是可怜,每天闷闷不乐的,也没人敢去和她说话。”
宁朔皱眉看她,令脂说:“但还是要提醒你,这不比以前了,你去接触她对你对她都是灾祸,你明白没有?我知道你烦我,但有些话不能不说的,你也知道老师多么担心你。还有,现在平民之间越来越讲协作照顾,连季肥都参与进来了,你们千万不要再特立独行了,算我求你们了。”
宁朔不知说什么,对她极为生硬的笑了笑。
藏楼深处藏有很多的厅室,平时空着,现在早改成了宿舍。他们按照阶层男女年级分住,宁朔他们这一间有深蓝色的墙壁,到处都是虫灯,床铺被褥也颇为华贵,除了稍微拥挤其它倒是不错。宁朔和乘白,季肥早挑了一个角落的地方放了行李。
睡了一晚,对宁朔来说倒是新奇的体验。第二天一早,先有几个男老师过来问大家状况,不管他们起床与否,便讲起北辰盟之乱的往事:当初相羊书院大门二门被攻破后,残存的师生只能退到这里,没有足够食物,没有希望,但人们依旧坚守着,一个月也没有一个人投降,因为这个,才有了最后的绝地反击。
“就在那天,流花阁王被击杀,北辰盟的势力顶峰瓦解,才有了相羊书院最后的胜利。也因为这样,我们每年都举办这样的活动,既是为大家做准备,也是为了让大家记住相羊书院的传承和精神。”一个老师这样说着。
“当然,我们知道击杀阁王的便是我们的院长,囚牢犀甲。相羊书院能够存活,院长在其中起了关键的作用。”另一个老师说,一边看第一个老师。他是当初被困的学生之一。
学生们却一阵鼻哼,他们自然知道犀甲袭杀阁王的事情,但按照如今很多人的叙述,那是一个恶魔杀了另一个恶魔,而且说不好哪个更加可怕。火卒庵哥大声说:“我们如何便当然知道,从没有在课上听人讲过北辰盟。”
那几个老师只当没听见。
吃过简单的早饭,天落狐裘先到了。狐裘虽然是天族人,但他来自西国,加上平时就得学生喜爱,再不会有人找他麻烦。人们便跟着他走过本来过分幽暗现在又过于明亮的地道,到了另一个大厅,没有桌椅,只有很多蒲团。早有女老师把女生们都带到了,一个个少有装饰,神情无聊,见男生进来礼貌性的整理自己的头衣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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