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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季渐渐过去,夏日来临了。
一日,祁元景正在御书房内批阅折子的时候,身边的袁简来报:“启禀陛下,骁王爷已到城门外,不时便可入宫觐见了。”
祁元景合上手中的折子,脸上难掩喜悦之情:“朕先前接到他的军报,称约摸也要下旬才能回到京中,怎这么快就回到了?”
袁简垂手答道:“骁王爷善战,北境既已平定,尽早回京复命也是应该的。”
“传朕旨意,若是骁王进宫,不必通传,让他直接到函德殿来见朕。”
不多时,只见一个身着盔甲的高大身影,风尘仆仆大步进殿,在殿前行了个单叩礼:“臣参见陛下。”
祁元景从龙椅上走下来,屈身扶他:“三哥快起,你虽未在军报上注明,但朕也知北境苦寒,此番三哥和将士们都辛苦了,除开单独给三哥的赏赐之外,朕会再从国库中给将士们增补军饷。”
“谢陛下。”这高大的男人还是按着礼数,磕了一个头才站起来。
祁元啸,祁元景的三皇兄,母妃生前只到昭仪位分,后因疾而薨。他自幼善武,先皇看重他有领兵善战之才,常让他率兵出征,常年征战沙场练得他一身铁骨铜皮,身上自然也少不了多少伤疤。他虽手握兵权,但却对皇位毫无觊觎之心,夺嫡最盛的那些年他甚至驻扎关外躲避,直到祁元景登基他才回来叩见。因他骁勇善战,先皇给他赐封为骁王。
“骁”可不是浪得虚名,骁王爷战功在外,无论北境还是南疆,各个边境小国或是游牧部落都不敢对大盛轻举妄动。祁元啸自小就与祁元景性情相投,关系甚笃,加之他对那张龙椅并无兴趣,祁元景继位后自然也仍然重用于他。
“这里又没有旁的人,三哥还和朕行这些虚礼。”祁元景有些不悦。
祁元啸笑了笑:“君臣之礼还是要有的,此次我在外将近半年,若是一回来就与陛下称兄道弟,传了出去,那些言官们又要上我的奏本了。”
祁元景有些无奈,但也知他言之有理:“行行,三哥每次做事都最谨慎。”他的目光落到祁元啸的盔甲上,微一敛眉:“盔甲已损,报军需官了么?”
祁元啸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了一眼:“三月前已报了,想来可能是京中兵部事务忙碌,我启程回京时,还未收到补给。”
祁元景胸口起伏了一下,面上表情却无甚变化:“朕知道了,明日就召兵部尚书,你放心,军饷补给,必不许有任何人克扣将士们的。”
“谢陛下。”祁元啸又一拱手,被祁元景直接压下了手来:“这样的事你早该修书与朕知晓,下次可记住了。好了,快回府去吧,明日再进宫来与朕一同用膳。”
祁元啸告退出殿,领着副将和府兵便策马回府了。
回到府中,下人们早已得了王爷回京的消息,府里一应事务都已准备好了,祁元啸一进门,侍女松月和兰月就迎了上来:“王爷可回来了,这一去,去了小半年,王爷一切可还安好么?”
这两个侍女都比祁元啸大了几岁,自他成年开府后就一直在王府中侍候,已过了近十年;几年前祁元啸曾让她们嫁人出府,没想到两人都不愿意,他提了几次之后也就不再坚持,他不在京中的时候,便由两人负责府中一切事务。
“嗯,只是有些小的部族不甚安分,但所幸并未有多少冲突。”祁元啸随意地答了几句,又问:“府中如何?”
“府中有奴婢和松月姐姐,一切如常,王爷不必担心。”兰月笑盈盈地,两名府兵替祁元啸解下盔甲后,她又问道:“热水已备好了,王爷现在可要沐浴么?”
祁元啸长舒了一口气,点了点头:“也好,一路回来,又进宫见了陛下,确是有些乏了,你们去准备吧。”
兰月应了声是便下去了,祁元啸坐到椅上,松月便过来替他捶肩:“王爷不在府中的这段日子,倒是有人递了些求亲帖子入府,奴婢替王爷看过,皆是一些商贾人家的小姐,听说还有些是朝官大人们家里的小姐,帖子应是递到皇帝陛下那儿去了。”
祁元啸闭着眼,不吭声。
松月也沉默了片刻,又说道:“商贾人家当中,倒确有几家小姐,在京中是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学识也高,王爷可要看看送来的帖子和画像?”
“不必。”祁元啸想也不想便拒绝了,“我常年在外,难道还让妻室独守空房不成?”
“但是王爷也不能不成亲呀陛下的几个兄弟中,只有王爷您至今连一个妾室都没有,您看睿王,除了王妃,侧妃都纳了快五个了”松月小声地劝道。
这时,兰月走了进来:“王爷,热水已准备妥当了,请王爷入浴吧。”祁元啸站了起来,对松月说道:“府里的事情有你和兰月操持着就行,至于成亲,缓后再说吧。”说罢便朝内室走去。
“是。”松月行了一礼,问道:“让奴婢们侍候王爷沐浴吧。”
“不用,我在军中随性惯了,自己来就行。你们去忙别的事吧。”祁元啸摆手进了内室,转身闩上了门。
内室中的大木桶中已盛满了水,白气氤氲。祁元啸褪去衣裳,露出精壮结实的身体。他身上几乎可说是遍布伤痕,刀伤、箭伤不一而足,最触目惊心的是他后背从右侧肩胛到左侧后腰的一整条狰狞伤疤。
那是前两年,新帝登基未稳,边境的东邑主动引战来势汹汹,他领兵讨伐,在战场上被敌将从后偷袭,大刀斜劈而下。这一刀虽未曾深入见骨,但等大败东邑后他被兵将们扶回营帐,那几十斤的盔甲上的甲叶都被鲜血染红。所幸他筋骨结实,因此并未伤及性命,只是留下了这条可怖疤痕。
他赤着身体跨进浴桶坐下,热水正漫到他的胸口,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闭着眼享受着难得的安宁与舒适。
沐浴过后,松月兰月自是已经准备好了膳食,侍候着他用过膳,他便回了书房。此次驻外,他发现当地军中有不少问题,他在驻地时已拟了改制草案,打算补充成正式奏报后呈给皇帝。直到夜深,他才灭了灯,到卧房中睡了。
地将它捕来,怎又说要放了?”
祁元啸直视着秦月镜的双眼,又收回目光,低下头去:“但凭娘娘高兴。”
秦月镜心里一紧。方才祁元啸的眼神,像是有许多话想要对她说似的,是她的错觉吗?
她截住自己的念头,重新将注意力放回松鼠身上。她打开那布袋,里面有好几个松子,她拈了一个出来,从木笼的缝隙中小心地塞了进去。
松鼠在笼中来回跑窜,并未注意到那松果,秦月镜又用手指将松果往里推了推。这回松鼠被吸引住了,停下乱窜的脚步,两只小黑眼直直地盯着它。秦月镜抽回手指,松鼠便警惕挪着小碎步靠近,一把抱住那松果,往后退了几步,接着将松果抱到嘴边咔咔地啃起来。
许是那松果本来就是空的,它啃了一会,便将松果扔到了一旁。秦月镜看着有趣,又给它塞了两个进去。这回松鼠没再犹豫,迅速窜了过来抱起其中一个开始啃。它毛茸茸的身子紧贴着笼边,秦月镜没忍住伸出了指头,偷偷地摸着它身上的毛。
刚被她碰到时,松鼠似乎受了点惊吓,停下了动作呆立不动,但过了一会,也许是秦月镜实在温柔,它便又放松下来,专心致志地对付着松果。
祁元啸在她身旁一直站着,就这么看着她。从旁人看来,他似乎也是在看着笼中松鼠,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目光一直落在秦月镜身上未曾移开半寸。
他看到她的神情逐渐又变得欣喜了起来,她红润的唇带着不自觉的笑,眼神中也全是和善温柔。他的喉结难耐地滚动了一下。
而秦月镜一直看着那小松鼠,半点没注意到祁元啸热烈的目光。
直到松鼠吃完了那两颗松果,秦月镜才抬起头来,而祁元啸早已不着痕迹地移开了眼。秦月镜站了起身,将小木笼拎在手中。
知礼看看那笼子,又看看秦月镜,难过地扁着嘴:“娘娘,真要放了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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