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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第1页）

方世镜微微一笑：“事到如今这并不重要。这是历史的选择。”

方世镜的话异常冷酷，叶修避开了这个话题，转而说：“我是不是该说一句好久不见？”

“少套近乎。你该问的人不是我。”方世镜的话让叶修在心里苦笑。有点难办……很莫名地，他并不想和这位领头人打招呼，哪怕他知道在会谈中这不应该。很危险，他的直觉几乎在尖叫，但并不是普适意义上的危险……

叶修于是又转过去，另一个熟人就在微草首领的背后，赫然正是方锐。叶修心底也不由得感叹世事之奇妙，他和方锐居然在不同地方同时落到一拨人的手上，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接着微微眯眼，就看见落在最后的方锐在那里竭力做着些莫名其妙的手势，好像默剧。叶修怎么也理解不了他想传达的意思，方锐在最后甚至手舞足蹈地比划了一个割喉的姿势，那是叶修唯一艰难辨认出的东西。最后方锐无声叹息，仿佛无能为力了。

微草的首领微微侧身，斜睨了方锐一眼，方锐便不动作了。

这显然是个不寻常的信号。方锐是个什么人，叶修很清楚。他的出身，他的极其复杂的经历，使的这个人的性格尤其特别。表面上方锐很散漫，实际却有着一种深藏的傲慢，这种傲慢是对那些得不到他承认的人的。此人实际上相当自傲。

方锐并不那么容易服软，而一时半会儿的相识（这种相识甚至是建立在敌对和自由限制之上的）显然不足以赢得方锐的尊重，那么结合方锐刚刚的无厘头举动，叶修能推测出两点：

一，这人和方锐认识，而且不是一般的认识；

二，叶修和这人有不浅的、至少能让方锐也知道的关系，而且现在是对方单方面认识叶修，叶修对他没有多少了解。

综合这两点来看，在叶修离开嘉世后，他的人际关系其实极为有限，他自己都可以清晰回忆，那么对方认识的，应该就是“叶秋”。而刚刚那人对他叶修长相的反应比较陌生，但对他的声音好像更熟，那就不会是嘉世内部的人，而且可能因为一些原因常和叶修打交道，但决计没有见过面。而这人和方锐不浅的关系应该可以缩小范围：前期的、作为蓝雨前身的逆潮，中期林敬言在时的呼啸。至于现在方锐在的兴欣，作为实权领袖，叶修有基本的自信了解每个成员的底细。逆潮和呼啸相较，其实逆潮更有可能，在帝国革命中，那里成员更迭频繁，奇人异士众多，很多都没有并入档案，嘉世那时尝试攫取利益，多次试探交流都被挡了回去，的确有可能是这种交道。

叶修一边思忖，一边毫不退缩、极其坦然地迎向了微草首领紧接而来的目光，态度很端正，没有现在毫无助力的自矜，却不带丝毫谄媚意味。

叶修先看了馆长身后一眼：“方锐，你怎么也在这儿？”然后紧接着又道，“看来我也有熟人在你们这。馆长，可以这么叫你吧？我看你很是面善啊。”他现在也基本搞清楚了微草是个什么架构。

“哦？哪怕你飞船撞坏了我们的防护罩，到了不该来的地方？”那人反问了，语气没有明显的情感倾向。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我们总是难以避免意外。”

语毕，叶修微微垂眼，紧接着率先伸出手表达善意：“这么认识确实不是我的本意。不过，你好，我是兴欣全权首领，叶修。”

对面那人眯起眼，表情若有所思，在一两秒恰到好处的延迟后，他也抬臂握上叶修的手。

“微草，王杰希。”

叶修的表情霎时变了。

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好像有无数信息无数情报同时从脑海里飞窜而过。方锐刚刚的举动，当年的谜团，到此时终于有了一半的定论。眼前的这个奇葩，就是当年那个奇葩。叶修现在居然一点不觉得惊讶。取而代之的，是那段仿佛已经湮灭的、此刻却如同幽灵般回魂的记忆。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此前他作为“叶秋”和王杰希的唯一一次会面。如果那确实是王杰希（现在回想起来八九不离十），虽然不知道王杰希是怎么认出自己的，叶修只能说：胆子真大。

星历330年。

蓝雨与嘉世的第九场大战在日前落下帷幕。这个地下黑市的酒吧里人声鼎沸，柜台对面的电子屏幕上滚动播报着之前的战况。

叶修走进酒吧的时候，那些雇佣兵正聊得起劲。他找酒保要了杯烈的，就听见旁边人的问题：“你说蓝雨会不会打下一场？”

“谁知道呢？”那人的同伴回应，“不过打了九次都没收场，蓝雨这是铁了心要把嘉世咬散啊，也不知道喻文州对嘉世有什么大仇。”

“依我看，再大的仇都打够了。九次，该停了。”

“打第五次时你就这么说，结果呢？看看现在！蓝雨投入这么多，肯定不会空手而归，你再看他们首领是谁，王杰希不强吗？”

“叶秋不强吗？”

争辩着，这两个人起身离开，叶修垂下眼喝了口闷酒，没有说话。嘉世内部出问题开始，他偶尔喝，居然也把酒量练出来了。

这时候另一个人出现在叶修的旁边，自言自语般的来了这么一句：“都强，不过喻文州相信王杰希，陶轩可不信叶秋啊。”

叶修把头转过去，发现是个戴着斗篷看不清面容的青年男人，这也不奇怪，这地方总是有很多隐姓埋名的人。这也没什么，叶修自己比这裹得还要严实。

霓虹灯下，那人的身影显得有些鬼魅。叶修这时在心底叹息一声，民间确实藏龙卧虎，这种事情居然也看出来了？至少陶轩粉饰太平的能力还是很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