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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他给老先生灌下暖身的烈酒,一探脉搏,轻声道:“风寒入体,还请老人家回府吧。”
转醒的老人不肯听,道:“老朽曾是陛下的老师……老朽必须留在这里,若是老朽走了,又怎么能劝动陛下呢。”
谢景行叹了口气,也不劝说,再给他倒了一杯酒。
老人一口灌下,脸上有种异常的红光,神采奕奕起来。
谢景行给每个人倒了烈酒,又为自己也倒了一盏,向他们遥遥一敬,一饮而尽。
像是敬意,又像是壮行。
烈酒驱寒,这些快要承受不住的读书人,终于感受到了从骨子里涌出的暖意,觉得自己还能执着地等下去。
直到等到一个回答,或者死去。
那有着仙人之姿的青年,在雪里风中逐一施救,分去些许灵力,为这明知是虚假的历史人物延命一时半刻,却阻止不了死亡的回音。
殷无极叹了口气,又折去隔壁酒肆,拎了数十坛酒。往谢景行的方向走去,帮他分酒水。
“明知不可以而为之?”殷无极笑了,似是自嘲,又似是嘲讽。
“以卵击石,极是不智。”
谢景行倒尽最后的酒,看向早已在时光中化为朽灰的儒生,眼中有熠熠神光,“但是,这并不妨碍我尊敬他们。”
“以卵击石的事情,你难道未曾做过吗?”殷无极压了压斗笠,忽然笑了,带着淡淡的讽刺,“你在共情。”
谢景行看向他,却见少年的眸中蕴着干涸的血。
殷无极的神色骤变,道:“你明知天命难违,偏要与天命抗衡,哪怕死在路上都无所谓。”
“谢云霁,你以‘公无渡河’规劝本座,到最后,你却做了那渡河的狂夫……”
“天路长而险阻,圣人窥探天命,难道不知晓吗?”
“有些事,终究要人去做。”
谢景行阖眸,复而睁开,唇角微微含笑:“如果变革一定要流血,那流血的,为什么不能是我?”
“……”殷无极咬着牙关,眸中剧烈颤动,神色忽明忽暗。
“走吧,再过三刻,皇城军便会带来圣旨。”谢景行不去看他的神情,道。
远远看着的几个儒道弟子,见了谢景行所为,也颇为动容,纷纷效仿。
一位锦衣玉带的年轻贵公子,捧着御寒的风衣,正打算往宫门前送,可他一直凝望着谢景行的方向。
倏尔间,两人眼睛对上,公子一怔,只觉对方格外熟悉。
“风凉夜。”谢景行果然看到徒孙,心下满意。
孺子可教,不枉他把风凉夜带在身边好好教养,指望他撑起儒宗的第三代。
“先生留步。”贵公子匆匆上前,温文尔雅道,“先生所为,为学子之表率,在下风凉夜,深慕先生风骨,不知先生尊姓大名?”
“在下谢景行,东街有间私塾名‘见微’,可以去那里寻我。”
风凉夜欣喜道:“先生若不弃,定然上门拜访。”
两人浅浅交谈几句,风凉夜如得教诲,辞别他,去分御寒的衣物了。
二人刚辞别,城门就轰然洞开。皇城军森冷的铠甲反映着雪光,枪尖凛冽。
从皇城军的簇拥中,走出一个抚着胡须的老道,身侧有着执明黄色圣旨的太监。
太监尖声尖气地念着圣旨:“陛下有令,举国升仙乃是圣旨,违背者,皆以叛国罪论处,下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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